星稀，月明，今晚适合夜话。

酒席散了，各自回家安歇。其实也就宋非三人要离开，因为这本来就是红缨的家。

回到陌生中熟悉的小院，三道人影在院中驻步。人没有睡意，自然就有些话想聊聊。本来有些萎靡的赵君见前面爷俩要谈心，也起了八卦的性子，一下困意全消。也学习两人一屁股坐在竖放着的木桩上，完全没心思顾忌是否硌屁股。

叔侄俩没人理会身侧呲牙咧嘴的赵君，静静地看着晦暗不明的前方。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没有说话的意思，赵君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揉着屁股独自进屋歇着去了。不久屋里传出呼噜声，院外的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石老头望着远处，轻声问道。

宋非摇了摇头，语气轻松道：“想知道的都已了解，不该问的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活得简单些，不愿招惹是非。你晓得我这人怕麻烦。”

“你这懒散的性子一点都没变，这样也好能过得轻松快活些，更能活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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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非笑笑，算作表示赞同。

“既然已决定平淡过此生，为何要帮屋里那个傻小子？你应该晓得只要伸了手，就不可能再站在岸边观望。”

宋非叹了口气，方道：“本来已打定主意不趟这潭浑水的，但事到面前却没能忍住。君少与我相处甚是得宜，也算志同道合之人。人生难得一知己，也就免不了忘记了初衷。”

“既然决心下水那就一往直前，不到对岸千万莫要停脚，那样更危险。”

“半渡容易遭袭，这个道理我懂。我这人懒，但也认死理，只要下场了就没有回头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不能白让你喊一声叔父的。”

“其他倒没啥，就是去杨府行聘之事还得麻烦您老亲自跑一趟。”

老石头儿玩味地看着宋非，打趣道：“那姑娘应该很漂亮吧！”

宋非莞尔一笑，随口道：“应该是吧。我这人就这点不好，分不清俊丑。”

“切，哄鬼去吧。”老石头儿自是不信，鄙夷道：“红缨那丫头在十里八乡都是俊人，这你都看不上。能让你心念念的能丑得了，不说国色天香吧也得是容貌出众。”见宋非笑而不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夜静了盏茶时间，又被人语声打破。

“叔，我之所以要娶华儿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和她在一起我的心能真正地平静下来。”

石老头儿没有出言，像是怕扰乱了身旁那人的思绪。

“只要她在身旁，我就莫名地心安。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有她在，天地都消失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宋非幸福地笑了，笑得如此自然。

“叔，我好像爱上她了。如果此生必须有她才能活得痛快，那我愿为她而生，护她一世安康。”

老石头闻言心头一痛，仰望星空，陷入了时光倒流的漩涡。

那时他还年轻，正是幻想着建功立业的年纪，却遇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她。

他们相遇、相知，双双坠入了爱河。

可两人都没有做好准备，遇到风浪，爱情的船翻了。

她殉情，自己也差点随她而去。

虽然被兄弟救下了，但从此心灰意冷，只能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要不是契丹人欺压乡人过甚，他心底深处的火苗早就熄灭了。现在虽然还有口气在，但眼里的天空早就失去了光彩。

他有些羡慕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了。

他想去看看那个在小伙子心中如女神般的姑娘。

不是好奇那姑娘的容貌，只是想见见她，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是出于好胜，他想比较一下这姑娘和自己的那个“她”到底谁更好些。

说走就走，于是道：“我想出去逛圈儿，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回屋去睡？”

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意般，对方笑了，只回了句：“早去早回，我在这等你。”

月儿更圆了，皎洁的月光洒在那人身上显得有些暗淡，随着人影远去慢慢融入黑夜而逐渐消散。

留在院中的人仿佛如雕像般静坐着，看目光像是已沉浸在自己的思海里。

月亮变得朦胧起来，夜显得有些飘渺。不知不觉间，晨雾已弥漫在天地间。

前方传来脚步声，缓慢而沉稳。

“那姑娘不错，配得上你，我也很满意。”

未见人影，但话语先至。

宋非开心地笑了，震荡得雾气都翻滚起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破雾而出，突兀地立在面前。

“人家没把你当贼吧？”

“老夫是从正门光明正大走进去的。”

“没有惊吓到她吧？”

“人家比你胆子大，还和老夫聊了会儿天。”

“你们有啥可聊的，不会你上来就对她说“我是你未来叔父”吧？”

“只是谈些某人的糗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