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廊在月色下迤逦蔓延,庭院很静。
瑶铃女悄声推开陌生的房门,缓步向前,撩开珠帘纱幕,映入眼前的是一张雕工精致讲究的圆口架子床。
瑶铃女看着床,心情颇为紧张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出来——向张文生借的《闺阁密志》。
谢蝉风说,得肉麻,还得腻歪。
这书他也看了,确实挺符合情景要求,就是有点肉麻有点隔应的慌。
“小翠衣衫不整香肩小露,玉体妖娆横陈于塌,乌云流满玉枕,雪肤凝脂面带桃红。”
“衣衫不整。”瑶铃女沉吟着要解开立颈的盘扣,刚解了一颗,又默默的扣了回去。
领子放了,喉结怎么掩饰得了。
“香肩小露。”瑶铃女尝试把两只袖子使劲往肩头捋了捋,但宽袖的外套好捋,窄袖的内衫却不顺的卡在了肘窝。
“玉体横陈。”瑶铃女脱鞋躺到床上,又看了一眼书,“还得妖娆……人的话,邪恶艳丽不正经是妖,娇媚柔弱多姿是娆……妖娆……”
“嗯……”
瑶铃女调整一下卧姿,侧身支肘单腿微蜷,可时间长了不仅累还觉得奇怪,便换了一个。面朝上躺着,白皙的双臂绞在胸前,手指勾着一缕发丝咬在唇间,但仍旧觉得太过于刻意并且手还会抽筋,于是又把姿势改了一下,如此三番下来,他的胳膊和腿串来串去差点就互相系上。
“过过过!”瑶铃女自暴自弃的停止了对这个词语的深入探索,抽出差点把腿给打结了的双手,将撂到一边的书又够了回来。
“乌云流满玉枕。”这个简单,瑶铃女起身用手把铃铛头饰卸了辫子解开,随便顺了顺被辫子扎卷了的头发,便翘着腿又躺回床上琢磨。
“面带桃红。”桃红,桃红,桃红,瑶铃女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盒应急的胭脂,用指尖挑了点,熟练的照着盒盖内的铜影,把它们搽在腮上抹匀。
“风情万种,可称世间少见的尤物。”
风情万种这个词可以凭空理解一下,但这个尤物是做什么的?还得少见?
瑶铃女陷入了沉思,最后一拍大腿豁然开朗道:“世间虽太多纷扰,但道理多为浅显易懂,许是我想问题太过复杂,才会钻进死胡同找不到答案,少见的尤物,简单来想那不就是奇葩吗?”
“风情万种的奇葩。”瑶铃女挠着下巴重新念了一遍,虽然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却同时还觉得特别有道理的样子。
接下来就很好懂了。
小翠和员外密密麻麻的恩爱语录让瑶铃女一阵汗颜。
“得成……这,这个……”瑶铃女把书面盖在胸前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得成……嗯……比目,何辞死,愿作,作鸳鸯不羡羡羡……”瑶铃女把书扬起来看了一眼,“仙。”
“花开,堪折,直……须折。”瑶铃女不耐烦的又看了一眼书,“莫待无花空折枝。”放下书,“莫待无枝空折花……折枝!没花!莫待无……唉真烦”。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一枝……秾,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忘断肠?错了没?枉断肠枉断肠枉断肠枉断肠……”
瑶铃女口干舌燥声调平平地背着,不知不觉中自己脚下突然踩了个空,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瑶铃女惊魂未定要起身,睁开双眼后反而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帐顶:“……”
一个小婢女你他娘读这么多书是跟谁学的啊!调情就调情还要温故知新玩什么学霸文艺小清新!老子可是来学经验的不是来背课文考状元的!一两句也就算了你他娘至于嘟囔两页纸吗!
瑶铃女喘了口气,正要继续翻看下一页的内容,突然听到门扇开合的声音。
鞋底轻轻的踩在地面,衣裳布料的悉簌声传入瑶铃女的双耳。
瑶铃女手忙脚乱的把书往腰里一塞,挣开被子滚了进去,接着掀开一角仅小气的露了点裸露的肩角,含娇带怯的捏着兰花指遮在唇边。
珠帘纱幕由纤纤的一只玉手分开,柔婉撩起。
瑶铃女情急之中也不知自己睡着之前到底都背了些什么,按着印象顺口就编道:“愿作比目折枝死,此情问天枉断肠!”
那只手本来极尽优雅的劲头倏地一顿,随后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撩开隔挡在两人间的纱幕。
珠帘叮叮咚咚的弹起又叮叮咚咚的落下,敲在两张笑容逐渐消失且娇怯未散的脸庞间。
瑶铃女:“……”
潭仙子:“……”
这是唱的哪出?情景根本就不对!
守株待兔,兔呢!
瑶铃女和潭仙子俱是一脸懵逼的指着对方说道:“这难道不是……”
阁楼主的房间吗!
为什么变成瑶铃女主人/潭歌潭仙子的闺房了?
“铛……咔哒!”
“咔哒!”
“咔哒!”
“咔哒!”
门窗之外连声响起被人锁死的,金属相击时干脆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声喊道:“还请客人今夜好生休息,外面有多人侍奉,若有需要还请直接传唤,恕我主事务繁忙暂不能在寝室见客,若忙完则会直接于书房歇下。莫怪我等封闭门窗,仙子还是早睡为好,这既是阁楼主人的意思,同样也是潭歌主人的意思。”
这还带防着人的?
瑶铃女把自己全缩在被子里把扣子一颗颗再次系上,而潭仙子听出那些人言语中的潜台词,不顾去质问眼前明显心怀不轨衣衫不整的瑶铃女,恼羞成怒的回身去踢门,惹得门外下人连连劝慰。
潭仙子气道:“开门!”
“仙子莫要为难在下,潭歌主人也派出人手守在这里,就怕……怕仙子在这里迷路,这样就不好了。”
迷路,潭仙子听见这个词就更气:“我爹呢?他事儿怎么这么多,把他给我请来!马上!立刻!”
“仙子,仙子小婢是小漓啊,他们没骗您,主人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如果晚上仙子要叫他,他是不会理的,茯姬也在这里守着,您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潭仙子这才放下那只一直在踢门的脚,双手抱臂十分冷艳,肘弯上披着柔软的长帛被握在掌心。
怪不得临走时这么多人关心的询问她,这么一想,想必他们也是跟着自己来的。
“那你们可知……”潭仙子高深莫测的看向里间,纱幕后的人影绰约,潭仙子再一次撩开,却见瑶铃女正用前裳兜着一堆碎铃直往衣柜里钻。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