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和还真尝了一口,看到里面还包有枣泥,
“原来是枣泥桂花糕,好久没吃过了。”
说着,他很厚脸皮的坐在了沈琴之前所坐的竹凳上,又细细的品了品,
“说起来,这味道还真是和那个人带的一模一样。”
沈琴知道他说的就是韩潇,当年每逢中秋之时,母亲都会做些枣泥桂花糕让他带给同僚享用,蓝和当然也吃过。
当时韩潇想学做,母亲还不让,说他是个男子何必学这妇人的活,以后若是想吃,她常做就好了,奈何他看过一遍就会了,母亲还有点失落。
他经常就会做上些,怀念亡母,每次吃起来都是甜中带涩。
看到沈琴神情有异,蓝和还解释了一下。
“哦,他曾经是我一位同僚,仗着自己有个好爹不可一世,从未正眼瞧过我,太医院的所有人都捧着他,结果怎样,一杯毒酒被赐死了,全家也升了天,连他的死党都上吊了,真是活该。”
谈及痛处,沈琴表情逐渐凝固。
等等,死党?难道自己当年还牵连了在太医院的好友吴彬?
沈琴与吴彬是室友,亦是知己,两人经常秉烛夜谈,探讨医术。
当年沈琴给太子看病之时,吴彬并未跟随,看来皇上并没有因此就放过他。
心中的恨意又加重了,沈琴牙齿都咬的吱吱作响。
“想不想入太医院。我现在可是右院判,可以给你引荐,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蓝和举目看向沈琴,才发现他整个人表情变了,阴霾如地狱寒霜,眼睛里充满了煞人的戾气,仿佛要把人凭空撕碎。
比之前的压迫感更甚,这回直接就是杀气腾腾了。
蓝和不由的胆颤了起来,向后靠去,差点没连人带凳翻了过去。
“我好心要帮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沈琴努力平复了自己起伏的胸廓,愤怒以后,便是极度的自责与悲伤,他嘴唇动了动,随后拂袖而去。
“他说什么?”蓝和叫住了浩儿。
浩儿一翻白眼。
“师父说不劳你费心了,慢慢吃,别噎到!”
蓝和忿忿的把剩下的桂花糕扔了回去。
”不识好歹!”
那夜沈琴又喝了佛红酒,可惜远途带过来的只有一小罐,只喝半醉便和衣而睡了。
次日早晨,天已大亮,蓝和还在榻上抱着美人睡得甜香,本来作为太医院的右院判是很忙的,他倒是找了个好借口偷懒,将杂事都退给了院使费清。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美梦,
“蓝医师,有个患者好了!你快过来看看!”
听到是张药师的声音,蓝和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哦,这么快,看来费清的秘方还是好用。”
“不是他,是沈琴的患者好了。”
“什么?!“蓝和“噌”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
堂中,蓝和、张药师以及其他参与竞争的大夫都聚在一起,面露诧异,表情尴尬。
“沈大夫真是神了,老朽的湿疹已经好了!”
老妇人很开心的撸开袖口,仅仅三日,痒疹已经全都消失了,而且之前蜡黄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连腰膝冷痛都减轻了,腿脚也暖和了。”
蓝和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怎么可能?他是不是偷偷给你吃了什么秘药?”
“老朽什么药都没吃!”
蓝和不可置信,“说谎!”
妇人微恼,语气不快的答道,
“沈大夫只是让老朽泡了三天药汤,然后趁湿用灰覆盖在痒处半个时辰而已。”
“药汤?你哪来的药?!”蓝和质问妇人身旁的沈琴。
沈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拉着老妇人的手给她凭脉。
浩儿替沈琴答道,
“都是在院中捡的,松树下一些陈年的松针以及桂树下掉落的桂花,新发的嫩柳枝,还有水缸中的浮萍,煮水药浴,然后趁湿再用草木灰外敷在痒疹处。”
松针,桂花,新柳叶可以驱风散寒,浮萍止痒解毒,而草木灰又可以解毒蚀疮。
其实治疗寒性湿疹最快的方式不是内服,而是药浴,可以直接渗入皮肤,去除皮表以及经络的寒湿。
之前沈琴开的也是药浴方,所以剂量大,既然不给抓,他只好就地取材了。
“早知道如此简单,老朽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罪了。”
老妇人见沈琴摸完了脉,行礼道谢。
“多谢,回去我再泡泡,把老寒腿给泡好了。”
沈琴回礼,又让浩儿嘱咐了句话。
“师父说了,你身体还是虚,之前连泡三天已经耗了些气。以后隔三差五泡泡就可以。另外驱寒的话,桂花最好换成桂枝,桂花性轻行肺表,桂枝走血脉。”
蓝和与张药师面面相觑,其他大夫议论纷纷,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是看他不进患者的屋子,敢成是患者正在泡澡,还以为他弃权了呢!”
“单知道桂花、浮萍入药,却不知草木灰、柳枝、松针有这功效!”
“听说过苗疆的药浴,怎知效果这么好。”
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思维方式有些僵化,而沈琴重生以来多次游历四方,拜访民间高人,取长补短,用药已经达到了信手拈来,万变不离其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