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进宫许久，哥哥是否有了心悦之人，臣妾实在不知。”喻清笑得很自然，苏凌敛下眉淡声道：“那朕也不强求了，喻将军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可以请朕赐婚，朕乐于成全这世间的有情人，就像朕和贤妃一样，恩爱和睦。”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的笑意却并不显得真实。

整场家宴，喻清不敢再将眼神放到任何人身上，只是和苏凌一人说说笑笑，他感觉到身旁男人的心情似是好了些，也不再故意试探他。

新的一轮表演开始了，一排美人进入殿中，她们个个书中拿着软剑。

看样子是要表演剑舞，喻清有几分好奇地抬眼多看了看。

这些舞女个个身姿轻盈，舞起剑来也显得飘逸美丽，多了几分寻常舞蹈没有的英气。

宋宝林手心紧张得沁出了汗，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直盯着那些舞剑的美人，在其他人看来也就是痴迷而已，没人发觉她的异常。

变故就在一瞬间，左侧舞剑的美人忽然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直直飞向苏凌，男人不曾躲避，直接接住了那剑，手中缓缓有鲜血渗出。

苏凌勾唇溢出一丝冷笑：“找死。”

右侧的几个舞女直接从殿中杀向了苏凌，纷纷朝着上首而来，护卫立即和这些舞女交手起来。

喻少和眼见危险在即，他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喻清的安危，他径直冲向喻清轻声安抚道：“清清，别怕......别怕，四哥哥保护你。”

男人眉眼坚毅地将喻清护在身后。

苏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喻少和，果然，他没有猜错，喻少和对喻清存着爱慕之心。

人在慌乱之下便什么都掩饰不住了，他知道宋宝林安排了这出好戏，他装作不知将计就计，还真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将她们都给朕杀了。”苏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些护卫身手远不及他，男人看得直皱眉，他直接拿着手中那把剑将面前一个舞女割喉，鲜血喷涌到男人的脸上，顺着他的眉眼滴落下来，男人眼神阴鸷凶狠，唇角却勾起莫名的笑。

此刻的苏凌活像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看得人心直颤。

没多久地上便布满了尸体，宋宝林闭了闭眼，她知道今日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什么都没说，一场家宴草草收尾，男人牵着喻清的手直接走了。

苏凌手中还执着那把剑，另一只握着喻清的手上也满是鲜血，鲜血滴了一路，少年看了看他的表情，垂眸不语。

苏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回到玉清筑，喻清拿出纱布想给他包扎，男人却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他挑起喻清的下巴，眼神有些危险地说道：“清清，朕有些事想问你，若你诚实回答，朕便放过那些人，若你骗朕，宋宝林、喻少和，还有你在乎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就这样紧紧盯着少年那张倾城的脸，他想从这张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惊慌失措，抑或是害怕哀求。

可少年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地牢里朝着他说不配的那个喻清。

“陛下想问什么便问吧，臣妾知无不言。”

喻清知道苏凌已经忍不住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喻少和爱慕你，对吗。”

“是。”

“今日宋宝林要刺杀朕的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

“苏淮要造反你知道吗。”

“知道。”

“夏仪是你的人？”

“是。”

“你恨朕吗。”

喻清缓缓抬起眼，对男人深沉的恨意倾泻而出，他挥开苏凌的手昂起头颅挑眉看他：“陛下不是明知故问吗。”

苏凌忽然温柔起来，他不顾脸上的鲜血将脸贴向喻清的脸，烛火晃动间，男人眼中似有灼灼火光，他爱意深沉地问道：“那你爱朕吗，喻清，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刻。”

苏凌睫羽止不住地颤抖，他寻求了许久的答案，只有喻清能给他。

无论是什么答案，他都要亲口听喻清说。

“苏凌，我不爱你，一点也没有，一刻也没有。”

少年带着冷意的话宛若尖刀刺向男人的心口，苏凌轻轻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疯狂的恨意。

他红着眼抓住喻清的肩膀，咬着牙说道：“你若是恨朕，你为何不一开始便想尽办法杀朕，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要让朕对你满是爱意的时候再戳破朕的幻想，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

这个少年太知道如何伤人，他苏凌这辈子唯一只对喻清一个人倾尽所有，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他知道自己疯了，越是得不到他越是想要。

他知道自己在追逐一个不可能的幻影，可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早已难以脱身。

即便知道喻清在他面前演戏，他也只能沉醉其中，他不愿醒来，若是喻清愿意这样骗他一辈子也罢了，可他偏偏就是要让他看出破绽。

这是喻清的报复。

“陛下也不遑多让，论残忍，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若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和四哥哥在书院念书，我的人生因你一念之差便全部毁了。

原本这些也不足以让我这么恨你，可你害死了我在乎的人，我怎么可能爱你。”

苏凌轻轻抱住他语气卑微地问道：“那朕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

喻清皱着眉看他：“痴心妄想。”

苏凌低下头苦笑一声，他抱着喻清躺上床，从身后搂住少年温声道：“睡吧，朕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相拥在一起，和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他们身体靠得极近，心却遥远。

黑暗中，少年无情地问他：“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的儿子要杀你，你的臣子背叛你，你心爱的人也不爱你，苏凌，你痛苦吗。”

苏凌将头抵在少年肩上，语气平淡：“怎么会呢，比起那些，唯有最后一点能让朕痛苦。”

儿子不是他的儿子，臣子也不是他的臣子，这江山从来都不属于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与他相关的人了，他是真真切切的孤家寡人。

唯有他爱一个人是真的，那是他心甘情愿想做的事，也是唯一出自他这个人真实的情感。

他已经觉得累了，为哥哥守了这么久的江山，他也想做一做自己。

男人呼吸逐渐沉稳下来，到深夜外面隐隐有火光亮起，宫人们大喊起来：“不好了！造反了！太子造反了！”

苏凌睁开眼，比他预想得提前了几天，恐怕他今晚的表现已经让苏淮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行动提前了。”苏凌坐了起来，不慌不忙地穿上了衣服。

“你猜猜谁会赢。”男人回头笑着问他。

“我不知道。”喻清敛眉沉静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