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屋子有吃的吗?我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好饿啊……”
“没有,我昨晚就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都是鸟,为什么你的房主这么乖,还来蹭你?我这只摸都不能摸一下。”
“你这还算好的了!我早上还睡着呢,这大爷直接把这套工装扔到我脸上,差点没把我闷死!”
“……这不说明你睡得挺好的吗?我那个木屋小得要命,那床简直是儿童型号,我现在都还腰疼呢!”
“说起来,这衣服要换吗?我的衣服一醒来就看见在床边,我感觉怪怪的,不敢就这么穿上,只好带出来了。”
“啊?你别吓我,我都穿身上了……”
周围的人的交谈几乎都围绕着各自的“房主”,从他们的言语中,荆白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房主态度都像自己的小羊一样好,崔风的小鸟和凤琴的大鸟态度迥异似乎也并非个例。
他不禁看向了和他一样带着羊的方兰,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不聚焦地看着前方。她脚边的那只小羊同荆白的小羊大小差不多,眼神也同荆白那只一般温顺,乖乖地看向她的目光几乎是依恋的。
剩下一个带着羊的,就是进来对荆白抱怨让他等了太久了的花夹克少年宋不屈。
他进来时冷言冷语,荆白只当他是个刺头,他却是唯一一个蹲下来摸自己的“房主”的,荆白冷眼看着他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羊羔的小脑袋,摸得小羊尾巴甩个不停,眼睛都眯了起来。
相比之下,不知是不是巧合,带着另一只小兽的人和自己“房主”的距离都堪称疏离。
看上去很凶猛的大鸟虽然不像小鸟一样任人抚摸,好歹还停在人的肩膀上;这只似虎又似豹的小兽虽然长得威风凛凛,却只是跟随在人的身边,而且同主人的距离起码都在三步开外。
荆白不动声色地将十几个人和他们对应的“房主”类型对比了一圈,过了一会儿,“中间人”也来了。
他看上去和昨天一模一样,还是那般矮瘦,皮肤焦黄,脸上带着笑容。他先热情地和众人打了招呼,等眼睛从众人身上溜了一圈,脸上的笑意就消退了一些。
众人紧张地看着他,他伸手点了队伍中的三个人,拉着脸道:“房主都好心收留了你们,你们怎么还不勤快点,上工之前不换好工装,想等着占用工作时间来换吗!”
虽然他以“房主”的名义指责了这些人,“房主”本身却没作反应,倒是被他点中的三个人脸色煞白,忙不迭地就地穿了起来,把工装套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
他们何曾有偷懒的心思,只是害怕乱穿房主给的衣服出事罢了。
中间人斥责完他们,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眼睛不错地盯着这三人换衣服。
另外两个人是男的还好,里面还有一个女孩子被他盯着,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中含满了眼泪,欲掉不掉的。
方兰轻轻咳嗽了一声,女孩咬着嘴唇,好歹没发出抽泣声,红着眼眶穿好了自己身上的工装。
等所有人都穿上了一色深蓝色的工服,中间人阴沉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眯眯对众人道:“既然都穿上了制服,就是我们一期工程队的人了。开工时间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争取早日完工!”
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朝着就在眼前的这座山道:“工程队的各位,我们现在就往吴山出发;至于房主,你们也该去准备材料啦,不然我们到了地方没活干!”
他话音刚落,那四只小兽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奔向了众人进来时那个漫天黄沙的方向。
四只大鸟纷纷唳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也飞了出去。
同他们一比,小鸟和小羊这两种动物就显得落后许多。
大鸟和小兽都消失了,小羊的大眼睛还一瞬不瞬地看着荆白,荆白从那双乌溜溜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的神色,它长长“咩”了一声,迟迟不肯动身。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荆白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只有他们六个人的动物还停留在原地,崔风的小鸟绕着他的头一个劲地打转,嘴里还发出嘶哑的呱呱的叫声,实在说不上好听。
凤琴抿着嘴笑了起来,和崔风这只鸟一比,她那只鸟不知机敏多少。她虽然不知道不同的鸟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强悍灵巧的动物,总比弱小无力的好。
宋不屈的小羊也不肯走,一直在他脚边打转,宋不屈没办法,只好又蹲下来摸它。
窦松就站在它旁边,脸上半是得意,半是不耐烦,看宋不屈又蹲下来摸羊,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有完没完了,没看人家说急着开工呢……”
宋不屈抬头瞪着窦松,他对动物很有耐心,对人显然就差了许多:“你算哪根葱?工头都没说话,你倒急起来了!”
窦松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你——”
中间人就在一旁看着,他虽没出声阻止,也不代表窦松敢当着他的面放肆。他恨恨地看了宋不屈一眼,喘了几口粗气,走开了几步。
凤琴身边的大汉也是满脸不耐,凤琴脸上带着笑容,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才算好了起来,手还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凤琴脸上露出一个像是羞赧又像是嗔怪的笑容,递了一个眼神给他,就不说话了。
荆白的小羊也不肯走,绕着荆白的裤腿打转,荆白没办法,只好学着方才宋不屈的动作,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小羊享受地仰起脸,又蹬了噔蹄子,这才肯出发。
宋不屈的小羊是最粘他的,直到崔风等人的三只小鸟都飞走了,荆白和方兰的羊也消失了,他的羊才慢悠悠地开始动身。
中间人这时又不像方才一样催着他们了,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宋不屈的小羊慢吞吞的背影的消失淹没在那道界限背后的黄沙中,他才点点头道:“行啦,可以出发了!”
他这才动身,带着众人往吴山走去。
吴山虽不高,但也不是那种几步就能爬上去的矮山;这里的山路连青石板都没铺,杂草众生,走起来十分吃力。
众人肚子空空,刚起床时还不觉得怎样,还没等爬到半山腰,就都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走不动的人虽然拼命想跟上,速度却也忍不住逐渐放慢,同带头的中间人不知不觉就拉开了距离。
这中间人走路速度十分稳定,他在平地上走多快,在山路上也是一样的速度。但对一般人来说,平地和山路需要消耗的体力可谓天差地别,这时还能跟上他的人,就显得很突出了。
即便是空腹,这点体力的消耗对荆白来说也不算什么,他稳稳落在中间人身后,而紧跟着他的,出乎意料地,不是体型看上去很威猛的窦松等人,也不是宋不屈那样的年轻人,而是第一天进塔的,那个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中年人。
窦松、宋不屈、眼镜男这些人都落后了十几米远,属于第二梯队;像凤琴那种一看见山路就脸色发白的,现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m.73zw8.com
第一梯队,只有荆白和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年龄似乎没有给他的体力带来劣势,微黑的皮肤上甚至看不出几分疲惫之色。
荆白当时只是因为他年纪格外大,多留意了一下。
或许这也和“塔”筛选的机制有关,上了年纪的人,心中的牵挂也少了许多;死前心中有强烈执念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最小的甚至可能就几岁。
加上试炼副本,荆白过了三个副本,年纪特别小的都见了两个,余悦应该也没成年,年纪最大的应该是第一个副本的周德昌,也就三四十岁。
哪怕算上在消费区,这人也是荆白见过的年纪最大的人。
荆白这时倒不自觉多看了他一眼,他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同他的外表一样不起眼,叫赵龙。
赵龙只有额头出了点汗,见荆白回头看他,还冲荆白咧嘴一笑,眼角的皱纹纵横交错,倒显出几分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