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源。”
他高寄到近前时宣平侯忽然开口唤他字。
高寄微微一怔,但他眸中并无感动,而是含着淡淡嘲弄与讥诮,仿佛宣平侯如此亲昵唤他是什么很讽刺的事。
他们这对父子,七岁之后便没有见过面,去年回京之后再见也是几乎没有好言好语的时候。
他们不该有父子的默契,但此刻宣平侯忽然心门大开与高寄生出父子灵犀,瞬间知道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抿唇绷脸,试图维护自己的威严。
“与我同乘。”
“侯爷忘了我上次与你同乘?”
既相处不愉快,又何必非要凑在一起?
宣平侯冷下脸道:“我有事同你说。”
“侯爷若觉得需商量的事,那就不必说了。”
高寄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说完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宣平侯在原地气得脸红脖子粗。
宣平侯还是找着机会同高寄说了,其结果便是两人又吵了一架并且高寄明说了,他要迎娶宋幼棠为正妻。
消息当晚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申氏收到消息当即脱下发簪换上素淡衣裳去寿岳堂请罪。
她跪在寿岳堂中庭,暮春晚风微凉,她穿得衣衫单薄跪得端端正正得。
“媳妇有过,请老夫人责罚。”
说着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申氏被钱妈妈请了进去。
老夫人披着半干半湿的头发盯着她道:“什么时候的事?”
“媳妇刚知晓便赶来请罪了。”
申氏抽噎,“管理后宅,教养儿女是媳妇的分内之事。如今媳妇一件都没做好,请老夫人责罚……”
她跪下而后狠心咬牙道:“请老夫人让侯爷休弃我吧!”
“休了你?你有何错?”
老夫人眸光幽幽,好似暗夜里捕猎的野兽,看得人心中发怵。
“府中哥儿姑娘们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寄哥儿是大哥,若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越过他去。京师贵胄将如何看待侯爷看待老夫人您?”
“可媳妇没想到寄哥儿居然要将宋姨娘迎为正妻!”
“堂堂侯府长公子的正妻乃是通房丫头出身,这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申氏哭得凄切,叫人听了觉得她真是一心为侯府着想,但又无能为力。
惹人同情。
老夫人气得呼吸变粗,钱妈妈看得担忧,忙叫丫鬟泡了宁心静气茶来给她喝。
“到底是孽种!”
涉及侯府,老夫人也不惧他是御前红人儿了。
“宋幼棠也是个祸水!当初那个盈光那个贱人也是这般狐媚惑人,令我儿不惜与睿王交恶,陛下震怒也要将她纳入府中!将我侯府满门置于险地!”
说着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一张脸憋得红如石榴。
钱妈妈等人急忙给她顺气,老夫人靠在牡丹大迎枕上,喘着气道:“如此红颜祸水当初就不该让她生下孽种来!”
“妾身知道寄哥儿因对盈光妹妹之死耿耿于怀,对我这个嫡母最为不喜。因此媳妇不敢同寄哥儿说。”
“昨夜妾身请求侯爷同寄哥儿说,原本以为能解决此事,但万万没想到反倒是将寄哥儿逼急了……”
“媳妇有罪!”
她重重磕头。
“那个贱人之死是我所为,他记恨你做什么?若要报仇,大可冲我来!”
老夫人重重拍桌。
“盈光妹妹到底从小养他,他心中放不下也是人之常情。”
申氏止住泪道:“媳妇怕只怕寄哥儿是因盈光妹妹之死而同我们怄气,这才非要迎宋姨娘为正妻……”
闻言老夫人冷笑,“人活着才能成亲,若是死了,难不成他还跟个牌位成亲?”
“来人,去溶月院将那个祸水带来!”
此时此刻宋幼棠再也不是之前她跟前得宠的凌厉可人儿,只是一个狐媚惑主,让高寄作为棋子同长辈怄气,为盈光报复侯府的祸水!
她所献给她的宝贝,挑灯熬夜给她做的衣裳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土。不能叫老夫人心软半分。
“老夫人万万不可!”
申氏阻拦道:“此时此刻寄哥儿早已回了溶月院,您去找人必定会与寄哥儿起冲突,到时候传出去像什么话?寄哥儿如今前途正好,万不可因为一个姨娘而毁了前程!”
凡是听这话的人都会为她的慈母之心打动。
“他敢与我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