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守门的两人闻声寻来,见雨竹尊的寝殿隐隐闪烁着微弱的光,二人对视一眼,惶恐不安的推门而入时,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就连刚才的微光也已消失了。
殿内静寂的可怕,二人禁不住浑身一激灵,便心照不宣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疾步跑了出去。
“哎哟,好痛!”又是一声惨叫,唐肆言摸着屁股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猛一睁眼便又被那金光闪闪的殿堂刺激得再次闭了眼。
良久,他才以袖遮目缓缓睁了眼,待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才开始环顾起了四周的景致,梅兰竹菊莲,青山绿水树,朝阳大雁飞,荷塘鱼儿游,这里的风景美得如梦似幻,只是为何四周一点声动都没有,静寂得让人害怕。
这里是什么地方?季暖呢?怎么跟她在一起总没好事发生,难道是又穿越了?
突闻一声抽泣从身后传来,唐肆言转身便见季暖痴愣的立在原地,眸中的清泪一刻也不停歇的往下滑落,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真是怎么看,都觉得无比的诡异。
唐肆言很慌,从刚才季暖就一直不对劲,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妖魔附了体,他不敢上前,也不敢呼唤她,只是打着哆嗦注视着她。
季暖痴傻的盯着那挂了悠然居牌匾的宫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她单手托腮坐在书案边,玉指轻敲着书案上只画了一些树木的画作,傲骄又不失可爱的对着手持羊毫的白衣男子撒娇道:“这儿可以画一座宫殿,我要它金砖碧瓦,奢侈豪华。”
男子则笑问她“为何要金砖碧瓦?”他的语气极尽宠溺,笑意格外温柔,可眸中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苦痛与疲倦。
“你不知道金屋藏
娇吗?真笨!”女子一直咯咯娇笑,笑得天真无邪。
季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这短短的一句话语中,藏着数不尽的心酸与无奈,她一直都是笑着的,但白色纱裙上蕴染出的那一朵朵血色玫瑰,将她的笑意彰显得格外凄凉。
画面突的一转,便见那男子正在院中忙碌的搭着秋千,俊逸的面颊上布满了汗珠,他却并不理会,只是拉扯着绳索试了试结实度,这才心满意足的小跑进了木屋。
再出现时,怀中已多了一个眉眼含笑的红衣女子,他将她轻轻放下,扶着她坐在秋千上,轻摇晃着绳索,那推动的力度极小,小到只是推上前去一尺便又退了回来,而他却是一手捏着绳索,一手搀扶着她,那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模样,就好似推得稍远一些,她便会飞走了一般。
女子清瘦的小脸上荡漾着浓浓的笑意,她的幸福与满足皆在眉眼中显现,风中似乎只能听见二人的欢笑声,让人一见便生出了向往之意。
她问:“相公、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好呢?”
“只要是灵儿取的,什么都可以!”他蹲在她面前笑应着她,又在她秀挺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早就想好了,要是男孩就叫凌夜,女孩就叫她凌灵,有你也有我,我们俩的孩子!”她骄傲的扬着小脑袋,就像一个求表现的孩子一般,等待着他的赞扬。
果然,他毫不吝啬的夸奖她冰雪聪明,赞扬她蕙质兰心。
二人皆是满脸笑意,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可季暖却很难受,难受到连呼吸都泛着疼。
转眼又见夜灵双手托腮,指腹轻点着玉颊上的梨窝坐在木桌边,傲娇的微张着小嘴等着凌承投喂。
凌承则一手托起玉碗,一手持着汤匙将羹汤贴近唇边吹凉后,才笑意盈盈的送入夜灵口中,而她却是被烫到蹙眉哈着气,两只小手不断的在唇边煽动着,惊得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玉碗汤匙,靠近她的唇瓣想要帮她吹得凉一些,却被那使坏的夜灵双手捧着头,俏皮的吻着他的唇,二人便在一片温情中缠绵了起来……
脑中的画面不断切换,季暖见到了许多二人相处的画面,他们就像普通百姓一样抓着米粒喂小鸡,赶着羊群行走在知水湖畔,或是依偎在麒麟山山顶赏花赏月,亦或者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书案边,凝视着他作画。
如果不是女子那日渐消瘦的身形与那迅速衰老的容颜,如果不是男子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忧愁以及眸中那抹不去的雾霾,他们一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小夫妻。
季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二人是夜灵与凌承,而她现在站着的地方,便是凌承所作的乾坤画,她只是想不通那些记忆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这幅画让她生出的幻觉?
但她知道,凌承并非如夜狸所言一般,是一个负心薄幸之人。
季暖反而能从他的眉眼中看见数不尽的柔情与宠溺,尤其是当她见到凌承喂食夜灵的画面,心中竟隐隐有些妒意。
宋忘尘和凌承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可他却从未如此待过她,以至于她殷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