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石基的府邸出来之后,陈长生一个人走在幽深的小巷子里,踏着皎洁的月光出了四八巷,穿过大街径直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夜色已经很深了,街上却还是有许多正在乘凉的人们。
在这个略显闷热的夜晚,人们纷纷躺坐在大树下,一家老小摇晃着硕大的蒲扇,悠闲的享受着这个宁静的夏夜。有些人甚至干脆把凉席铺到了街边的石板上,躺在上面发出阵阵鼾声……
当陈长生走到自家大门口的时候,已是子时初刻前后了,门前那两盏写着“陈府”字样的大灯笼是那么的显眼。
就是在登上台阶准备伸手拍门的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是陈大人么?”
回头一看,竟然是顾晚。
和在船上的情形完全不同,此时此刻的顾晚没有丝毫浓妆艳抹的风尘气,而是不着铅华的素面,还穿了一条时下很常见的月白色素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位很普通的居家女子,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个在花船上讨生活的烟花女子。
“晚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奴就是来找陈大人的。”
“怎么不到家里去?”
“听门房说,陈大人不在家中,我又没有提前递过拜帖子,也就只能在门外等候了。”
不认识的人,而且没有提前预约过,想要进入到陈长生的家里确实有点不大容易。
“前番陈大人交代过的事情,奴听到了一些风声,唯恐晚了会耽误陈大人的大事,故而连夜赶来向陈大人说明一下……”
“到家里来说吧。”
“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就在这里说好了……”
“进来吧。”
听到陈长生的声音,大门很快就打开了。
“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晚姑娘请进门一叙。”
陈长生右手虚虚一引,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晚娘跟在陈长生的身后,迈步走过门槛,进入到陈长生的家中。
因为时辰已经太晚了,内宅里头的灯火早已经熄了,静悄悄的宁静而又安然。
陈长生知道晚娘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脚步不停的带着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因为三奶奶居住的别院就在书房的隔壁,听到动静的三奶奶赶紧过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刚好看到了晚娘:“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陈长生说道:“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是。”
就在三奶奶准备茶水的时候,陈长生说道:“此间再无旁人,有什么话晚姑娘可以说了。”
“陈大人,适才有几个考生到了我的船上,说了一些话。奴觉得他们的话语当中似乎有些意思……”
“他们说了些什么?”
于是乎,晚娘就把白学礼和水公子等人的对话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奴听那个水公子说起了考题的事儿,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考题似的……”
“云南楚雄的白学礼?还有个叫水成臣的考生?”
“那个水成臣,似乎很确定第二场的考题就是《大学》里头的‘巍巍荡荡篇’……”
“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几乎所有来到京城参加科举的考生,都有押题的准备,这真的说明不了什么。
“奴也知道这不算什么,但第一场他就押对了题目。而且他还和那个白学礼打赌,完全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第一次就押对了题目?而且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虽然这确实有一点可疑,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可疑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证据。73zw捌.com
“若是第二次他又押对了题目,是不是就可以说明点什么了呢?”晚娘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我听那个白学礼,这位水公子家里有人在礼部做主事,应该是有些门路的……”
陈长生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良久,不住的微微点头:“晚姑娘说的这些,确实有点意思,我会注意的。晚姑娘能把这个状况告诉我,真是辛苦了。”
“也不晓得奴说的这些有没有用,只是当时陈大人曾经说过,要我留意那些考生的言行,于是就冒冒失失的来到了府上……”
“你做的很对,我很感激。”
“什么感激不感激的,陈大人言重了。”晚娘轻声说道:“能为陈大人做一点事情,也是奴的荣幸。既然陈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个状况,奴就要回去了。”
“晚姑娘等等。”
“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长生顺手从腰里解下了一个环佩,那是一个双环的玲珑玉佩,平时都是戴在身上作为装饰品,郑重其事的递到了晚娘的手中:“这个小物件晚姑娘带上……”
晚娘极力的推却着:“陈大人不以奴卑贱,以平等视之,奴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要陈大人的东西?奴虽是风尘中人,也知道情谊无价的道理,陈大人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收的。”
“晚姑娘误会了,我可没有用银钱玉器打发你的意思,以后你再来找我的时候,拿着这个东西就可以顺利的进门了,再也不用在门外等候。”
晚娘稍微愣了一下,赶紧就这个双环的玲珑玉佩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