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泱醒时马车滚滚震动,帘外金乌东升,空气中透着晨间独有的清凉。
她动了动,身上没什么黏腻的感觉,想来陆寅已经帮她清理过了。
车内没有铜镜,她穿好衣裳硬凭着感觉挽了个发髻,既不知美丑,也寻不见齿木净口,懵懵的坐了一会儿,才羞赧的扯住帘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陆寅斜倚着,一手拎着马鞭,指节有一搭无一搭的轻扣,见她这怪样,便笑了,“怎么出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净口洗脸,出来问问你。”
陆寅不以为意的说道,“到寿县再洗,车里没准备。”
锦泱又懵懵了少顷,才慢腾腾的回到车厢内,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出来透透气,我能坐你旁边吗?”
因为没戴帷帽,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这有什么可问的,还是你每日晨起都是这样……迷糊?”
锦泱不自然的挪了挪,“还不是你,十次里八次醒来不见人,也不知道一天忙什么?”
晨间人少,又或者昨夜餮足,陆寅倒是很好说话,他宠溺含笑,“想让我陪着?”
“哪个女子不想夫君陪?”锦泱挨着他坐下,腹中却咕噜一声,她忍不住一按,略显窘迫的暗窥陆寅。
陆寅目不斜视,眼睑却弯满爱意,“我记下了……前面就是寿县,到了寿县带你吃东西。”
又走了盏茶时间,路上行人渐多,陆寅准备的马车虽然很低调,但走在一群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灾民中,就像闪着金光的金元宝一样扎眼。
“这……都是灾民?”锦泱目露不忍,环视着周遭。
“嗯。”陆寅没什么波动,天灾人祸,老天不下雨,人力难抗。
正走着,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灰扑扑的人影,一中年妇人拉着一个干瘦的小丫头冷不丁从路旁冲出,竟直接跪在路中央。
因蹿的太快,马匹甚至来不及反应,直直的就要撞上去……
锦泱瞳孔缩成一点,去扯陆寅拉着缰绳的手,“停!小心!!!”
陆寅已然拉紧缰绳,制住马匹不能再往前一步,马蹄高高抬起,吓得那妇人惊恐万分,只能无力的抱住孩子。
马蹄抬高带着马车也跟着倾斜,锦泱险些从车辕上摔下去。
幸好陆寅一把将人捞住,才避免惨事。
他脸色发白,目光阴寒的盯着那对母女,忍了又忍,“滚开。”
那妇人死里逃生却不自知,还按着小丫头的头跪地就磕,“这位爷,您能不能发发善心,买了这丫头,只要给她一口饭就行,求求您了!民妇给您磕头了!”
“滚开。”陆寅又重复一次,若不是顾忌锦泱,他断不会多废半句话。
那妇人动也不动只磕头流泪,半点也不退,“求求您了,只要五十文……您别看这丫头瘦,烧火劈柴她都能干!老爷夫人,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这孩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求求夫人就收下她吧!”
小丫头也跟着哭,“老爷夫人,我吃的特别少,求求您了……”
“怪可怜的,就先让她们跟着好了,进城再打发了。”锦泱心有不忍,扯了扯陆寅。
陆寅不耐烦了,“乐意就跟着。”
那妇人忙不迭磕头,“谢谢夫人,谢谢老爷!谢谢!”
人退开,陆寅驾车继续朝前,锦泱往后看,盯着那母女磕磕绊绊的追在车后,生怕落下一样。
陆寅睨她一眼,“又不忍心了?”
“有一点。”
“真该给你好好上一课。”陆寅非但没减速,反而挥了鞭子,让马儿跑的更快一些。wap.bΙQμGètν.net
锦泱要钻回车厢内,被陆寅拽了一把,“不许进去,在外面看着,好好看看这一路多少灾民,你救得过来?”
“想过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扮做灾民接近你怎么办?”
“是觉得妇孺就没危险?嗯?”
陆寅语气过于严厉,一句比一句调高,握着马鞭的手背隐有青筋,锦泱甚至怕他气到要抡鞭子……
她咬了咬唇,“是因为你……”
“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本座让你允的?”
她去挽陆寅,半边身子压着他,偷瞥一眼,
“要是我自己,顶多给她们扔一些钱,是因为有你在,我不怕,才敢让她们跟着的……”
像是撒娇讨好的一句话,让陆寅火气瞬间消弭于无形,无数情绪,只化作一声叹。
……
寿县距离京城不算远,没想规矩散漫成这样,守城门的差人正歪歪斜斜的靠在墙边,偶尔过人,便伸手拿只晒得黑乎乎的去收孝敬。
陆寅叫锦泱回去坐着,他驾着车马往门口走,那差人果然将他们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