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铿锵声响让那东厂百户稍稍侧目,见是卫清,哼了一声,装作不认识的讽刺道,“哪来的小崽子,敢来这里撒野?今天,也都别走了!”
东厂之人一贯眼高于顶,卫清懒得计较,他冷眼睨着,“叫陆寅出来。”
那百户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区区一个小锦衣卫,砸了督公的府邸,还想见人?东厂厂卫听令,将其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院内的十多名护卫齐声应喏,抽刀之声不绝于耳。
卫清亮出腰牌,冷笑,“你做不了主,本指挥使再说一次,叫你们督主出来。”
亮了身份,那东厂百户也不敢在明面上与上官为难,他那双死鱼眼阴沉沉的盯了卫清许久,才招来手下,“去,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督公,请他老人家示下。”ωωw.Bǐqυgétν.net
场中因对峙而安静下来,锦衣卫纷纷退到卫清身后,而那东厂百户则守着门庭磨刀霍霍。
被人打上门来还砸了大门,任谁也开心不起来,即便这人是卫清,陆寅也没什么好脸色,他提步走到门口,先是瞧了瞧遍布刀痕的大门,随即又扯出他那招牌的讥笑脸,阴阳怪气的,
“卫指挥使好大的排场,来就来了,还非要带几个人豚供本座杀着玩?”
他阴戾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名锦衣卫,眼神仿佛是那无常的拘魂锁链。
卫清不卑不亢,“九千岁大门本指挥使自会照价赔偿,今日来此,是受苦主之托,讨一个公道!”
“苦主?”
这阉人还装不知道,卫清气得咬牙切齿,“是一片真心被九千岁辜负之人!”
陆寅好像有些明白过味来,他那暴虐的心情稍有好转。
卫清语气决绝,斩钉截铁,“本指挥使今日所来,正是与九千岁说个明白,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联!”
这……
在场之人全懵了。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
咋个意思?
卫指挥使说的话怎么听着好像……
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似的?
陆寅自然听得懂,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卫指挥使想多了,凡是打上本座烙印的,除非本座死了,断没有再自由的时候,本座也劝卫指挥使凡事看开,莫要自寻死路,今日之事,看在苦主曾辛苦伺候的份上,便也算了。”
什么烙了印记?
什么辛苦伺候?
卫清双目喷火,小妹如珠如宝的长大,岂能给这阉人这般糟蹋?
“陆寅!!看招!”
卫清钢刀一横,就冲了上去!
可惜,武功不低的卫清,只在陆寅手里走了不过三招,便败下阵来,陆寅稍稍躬身,提着卫清官袍领口,狭长的双眸闪烁着诡谲的光,
“她是本座的,卫指挥使可记住了?”
卫清挣扎,“陆寅!!”
“别喊了,非要把泱儿喊出来看她哥哥狼狈的跟狗一样?”
“什、什么?”
“明日,本座送她回卫家,有什么话,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说。”
陆寅随手将人丢在一旁,五指虚空一抓,几片树叶落在其中,再一挥手,片片如刀,诡异的割掉了那几名锦衣卫的半个耳朵……
一片哀嚎中,陆寅扫了一眼卫清,厉声道,
“把卫指挥使丢出去,往后,这个院子,锦衣卫与狗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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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室内雾气蒸腾,水气缓缓上升,凝结成一粒粒水珠挂在顶棚。
锦泱耳边忽然传来嘀嗒一声,她凝神片刻,问道,“桂嬷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许是放饭了吧,前头年轻人多,每到放饭时热闹的很。”
声音隐隐约约,锦泱便也不问了,由着桂嬷嬷伺候梳洗,再帮她渥干头发。
回到隔壁卧房,锦泱才有空细细打量这间卧房。
床椅皆是上好檀木雕刻成的,地上铺着金丝绒毯,诺大的屋子只在窗棂处摆了一张方桌,桌上摆了一套白玉茶具。
陆寅似乎从不在屋子里摆屏风之类遮人视线的物件,每所住处,总是显得空空荡荡。
不过最让锦泱惊喜的是,挨着床榻右墙,摆了一张女儿家的梳妆台,上面放了几套崭新的胭脂水粉套盒,她又打开上面放着的另一紫檀妆奁,竟是一匣子的珍宝首饰。
随便一件,都是价值千金。
压在地毯上的痕迹还很浅,不难看出,这一切,都是新置办来的。
随意拿了一根玉簪在手中把玩片刻,锦泱忽然笑了。
他若一直这样听话,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锦泱赤着脚爬上床,闻了闻裹在身上被子的味道。
不好,虽是檀香熏的,但并没有那股凛冽的苦味,这一点也不陆寅。
缎蓝色的帐顶飘渺宛如星空,躺在床上的锦泱忽然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皇宫,那牢笼般的地方,她竟如此轻易的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