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一艘灵舟正朝着北方急速掠去。
一天前,北方北离城天象异变,万兽躁动,深山密林之中,传来阵阵威压,似有重宝出世。
这个消息像是雪花似的,飘遍整个修真界。
如今这北离城中,已经全是准备夺取重宝的修士。
而这个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魔界,成了沈折竹最后的希望,像是一根线吊着这口气。
抱着微末的希望赶赴北离城。
夺取重宝!
沈折竹抱紧怀里的人,片刻不敢歇,那时有时无的呼吸,就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准备落下来。
每当那呼吸一停,沈折竹的心也为之一滞。
直到那微弱的一口气重新续上,他才感觉自己浑身冻住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了。
他一刻也不敢休息,他怕他的师尊不知何时会在他怀中断了生息。ωωw.Bǐqυgétν.net
胆颤心惊,提心吊胆现在用来形容沈折竹最是合适。
他像是神经质一般,隔一段时间就伸手去探顾爻的呼吸。
如今顾爻与将死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别,身体凉得像是一块冰。
沈折竹只能用自己的灵力和身体温着这具身体,可是无论多久,无论他怎么做,始终都暖不起来。
冷得像是一具尸体。
而沈折竹真的怕顾爻变成一具尸体。
在即将到达北离城时,怀里的人忽然颤抖起来,将身子蜷缩成一个虾米,手掌胡乱抓着,像是要抓着什么依靠一般,沈折竹下意识想要将手掌递过去,顾爻却又将自己团在了一起。
他也没想到他刚想有点动作,这北离城中的东西就会引得他共鸣,让这具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碎得更加彻底。
这秘境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破碎的筋脉断裂,疼得他浑身发颤,只感觉浑身冷得要命,浑身都在哆嗦。
青筋在薄薄的皮肉下紧紧绷着,又扭曲地凸起,那股深入骨髓,痛到灵魂的疼像是附骨之疽般在骨头中叫嚣,他难受至极,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胡乱裹了被褥塞入口中,堵住了那声只溢出些许的痛叫,可仍然抵挡不住那种万蚁噬心的痛楚。
忍不住,手重重地砸在床上,从嗓子眼溢出几声极度克制隐忍的闷哼声。
那多灾多难的手上霎时间就多出一道血印,可见顾爻力气之大。
沈折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挣开了对顾爻束缚,不过片刻,顾爻就伤了自己,他心中着急,将人狠狠地抱住,灵力探入顾爻的体内巡查一圈,心却渐渐沉了。
若说之前的筋脉只是碎裂,还留下个形,此刻顾爻体内的筋脉就是被搅得像是一团浆糊。
怎么能不痛呢?
怎么会这样呢?
眼下的情况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只能一边挽救着破碎的筋脉,一边控制住顾爻不自残。
沈折竹的心颤了起来,看着顾爻痛苦地嘶吼,却也只能以暴力制住这人。
其余的……他做不到。
就算沈折竹不愿意承认,现在他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地往这具身体输送着灵力。
灵力如泥牛入海。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将顾爻颤抖的身子又抱紧了些。
是他的错。
他怎么忘了呢?
炉鼎之体,一旦被人采补过,就再也存不住灵力了。
只会成为一个中转的灵器,将最精纯的灵气全部给了采补他的人。
而他,就是那个人。
铺天盖地的无力与懊悔的绝望汹涌而来,将沈折竹吞没,让他喘不过气,他只能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像是濒死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看向窗外的云,从未觉得有一天的早晨会来得这么晚。
顾爻的意识昏昏沉沉,惨白皲裂的唇瓣发出无意识的嘶吼像是痛到了极致,溢出了几个不成句的字眼。
“疼啊,好疼……”
一句话就让沈折竹如坠冰窖。
桃花树下,顾爻也是这样求着他的,可他做了什么呢?
沈折竹的脸色又白了两分,脸上神色凄惶。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爻感觉痛到灵魂和身体都已经分离了,能清晰感觉到那种与身体连结的疼痛,但又只有那一线吊着。
他像是个旁观者,刽子手,冷眼看着自己身体中肆虐的疼,却又无可奈何。
哦,可能不是错觉。
他的魂魄是真的离体了。
在灵舟进入北离城的那一刻,顾爻感觉一阵强大的威压将他笼罩,魂魄好像到了那方外之地。
满目凄凉,满目荒芜。
只有眼前一方巨大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