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颜却道:“人间久别不成悲,修仙封神之路上不知要经历多少厮杀,踩过成千上万的尸骨方能登顶成神。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沧海桑田,人心易变。到那时你还能不忘初衷,始终记得你的血海深仇吗?”
顾十安其实不是孤儿,世上所有人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不过有人是人生父母养的,而那些父母不养的也就成了孤儿。
正如苏先生所说,顾十安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生身父母重男轻女,打小就对她非打即骂,她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因为偶然一次算命先生说,小十安和他们八字不合,自此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小十安的身份只有一个——活人出气筒,那时候,顾十安的生命里暗的没有一丝光。
她的生身父亲,一个在外懦弱无能的废物,但凡在外遇到一点不顺心,喝了酒无论清不清醒都会抡圆了膀子,左右开弓对着小十安的脸狂抽。生身母亲会发疯一样抓起小十安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往地上拽,完全不管顾十安的死活,扯得顾十安完全无法动弹,头被重重得摔在地砖上,接受母亲的拳打脚踢。而她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怎样把热水往她身上浇,浇完还会嘻嘻哈哈地笑,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游戏。
正如他们所言,她活着就已经让他们觉得恶心碍眼,他们没有动手掐死她,就已经是恩赐了。
他们的嘴脸狰狞地就像地狱里的恶鬼,顾十安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她不敢哭不敢叫,否则她的下场会更加惨不忍睹。
父亲掌掴,母亲踢踹,而弟弟千宠万爱,作壁上观。顾十安年纪虽小,但有些记忆,注定此生都无法磨灭。
他们甚至动过亲手把小十安打残的念头,为了那张残疾证,因为残疾人有补贴。
后来为什么不了呢?因为他们算了一笔账,顾十安全须全尾地活着会给这个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带来更大的收益,如果顾十安残了,那她就没用了,不仅没用还得拖着她这个本来就是赔钱货的累赘,还不能死,因为死了就没补贴了。好胳膊好腿儿地活着好啊,洗衣做饭,打工赚钱,实在不行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也好啊。
男人想他可真是目光长远,他女人想她男人真会算账。是啊,还真是目光长远、真会算账。
也幸亏他们目光长远、真会算账,小十安才逃过了一劫。真是很难想像,小十安曾经以为她的父母是爱她的,因为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来?不爱为什么又放任她长大?如果不爱又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流产花钱?因为杀人犯法?还是因为有些父母生下来孩子就是为了虐待呢?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那种绝望。可她从来都不怨恨她的生身父母,因为对顾十安来说,那对夫妻,能让她活着就已经让她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了。
小十安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出那个如同炼狱的所谓的家了。是苏茴香带着光走进她的生命,是苏茴香带她离开那所炼狱,她至今都记得,苏茴香给了她生身父母五千块钱,那时候的五千,在农村人的眼里,堪称巨款。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又百般坎坷地离开了那个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所谓的家。
她的生身母亲瞪着精亮的眼珠子蘸着唾沫数着红色的毛爷爷眉开眼笑地送走了她,还半是讥讽半是解脱地说:“没想到你这赔钱货还有点用处,赶紧滚吧,看着碍眼,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以后跟着人家一定要听话,她说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她让你打狗,你不准捉鸡。听懂了吗?能不能给点反应,啊?”
小十安瑟缩的点点头,“跟个鹌鹑似的,看着就晦气。”她的母亲翻翻白眼,一脸厌恶道。
苏茴香掀起她破旧脏乱的衣服,看见小十安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心疼不已,握着小十安的手都在颤抖,泣不成声:“他们,他们怎么敢,猪狗不如呀!枉为人父,枉为人母。”
“给你上药,你都不痛的吗?”苏茴香看着小十安一声不吭难受道。
小十安缩着脖子,小声道:“我习惯了,妈妈说到了新家要听话,不能惹你生气。”
苏茴香将顾十安拥入怀中,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你有名字吗?”
“他们,他们都叫我赔钱货。”
“胡说,那起子不要脸的狗东西简直脑子进屎,嘴烂的生疮了。你是我的亲孙女儿,我姓苏,你以后就跟着我姓。十全十美,平安喜乐,就叫你十安好不好?”
“好。”
如她所愿,和祖母在一起的时光尽管不算十全十美,但也绝对平安喜乐。
顾十安摇摇头回道:“有些记忆,注定无法抹去,只会历久弥新。就像有些人,注定无法替代。你不也愿意付出生生世世的代价来布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希望渺茫的局吗?”
顾十安摆摆手,无奈道:“行了行了,让我答应的是你,动摇我的还是你。你这人可真怪,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我的结局是好是坏,都与人无尤。”
“是啊,你我都是一样的人。那如此,愿你不忘初心,能得始终。”宫颜深吸一口气垂眸道。
“承你吉言,既如此,便说说你的执念吧。说说看你所求为何,我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才比较好。”顾十安点点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