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

林暄妍本以为皇帝今晚不会过来时，就听见外面宫人通报声。

“主子！”之柳激动，刚给林暄妍卸下来的钗环，又想给她插回去。

林暄妍却神色未动，按住之柳的手。

“主子？”之柳疑惑。

皇上过来了，不论如何，哪怕只是依照宫规都得梳妆打扮好去迎接。

林暄妍没说话，而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近，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陛下还不一定是来我这儿……”

话落，房门就被人推开，正是林暄妍心心念念的男人。

“皇上万安。”之柳行礼道。

而林暄妍则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梳妆台前，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室内的空气一下就凝滞了起来，齐朝策摆摆手让宫人退下，之柳只来得及扯了扯林暄妍的衣袖。

待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齐朝策踱步走到林暄妍身后，接替之柳未完的工作，“在生朕的气？”

林暄妍看着铜镜中的齐朝策，他低眉垂目一脸温柔，若只看这一幕，像极了晚归的丈夫在哄生闷气的妻子。

随着钗环的卸下，满头的青丝缓缓落下，如一匹顺滑的缎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齐朝策将人抱进怀里，轻哄道：“朕说了晚间过来，这不是过来了吗？”

“暄儿不是说一见到朕就开心，这几次朕过来，多半是见你不高兴的。”

林暄妍这才努力提了提嘴角，只是眼泪更先下来，“今日，我让常宝林跪了一个时辰。”

“常宝林？”齐朝策皱眉，想了一会才迟疑道：“新住进凝真殿的那位妃嫔？”

齐朝策没好气的捏了捏林暄妍的脸颊：“她惹你生气，你罚她便是，怎还给朕摆上脸色了？”

谁知这话一出，林暄妍哭得更凶了。

“她说，嫔妾眼巴巴的过去找陛下，结果陛下却去了别人的宫中，她笑话嫔妾。”

林暄妍转身看着齐朝策，柳眉微蹙，水雾朦胧的眼眸中满是心碎，哽咽道：“她笑话嫔妾不得圣宠。”

齐朝策一怔，默默数了下这月来天照榭的次数，但随即便是大怒，恨不得现在就将常宝林给拖出去凝真殿。

可看着林暄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也有些难受，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朕待你如何，暄儿难道自己不知？”

林暄妍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嘴里却依旧哽咽道：“陛下有那么多美人，早就将嫔妾忘在了脑后。”

只是说归说，林暄妍的手却是紧紧拽着齐朝策的腰带，生怕人走了。

齐朝策也发现了这点，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酥麻，在林暄妍的脸上落下几个吻，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朕若是忘了，又怎么大晚上的还跑过来？”

“暄儿画的画，朕已挂在了御书房，改日朕带你去瞧瞧？”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温热的气息铺洒而来，顷刻间，从耳垂开始，血色蔓延，直到被衣领挡住了视线。

林暄妍却是摇头，正当齐朝策想着还要怎么哄时，就听见她轻声道：“我相信齐郎。”

林暄妍将脸埋进齐朝策的胸膛，“我知道齐郎是天子，在后宫要雨露均沾。”

“可是……”说到这里，林暄妍没忍住又泛起泪花，嗓音颤抖，“可是齐郎有后宫三千佳丽，若是雨露均沾，要等多久才能见到齐郎一面？”

“嫔妾只有齐郎一人，嫔妾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嫔妾希望可以多见齐郎几面。”

一字一句宛若杜鹃啼血，像是春日的惊雷，砸在齐朝策的心间，让他不由开始心疼。

怀中的人与宫中其他人不同，她们都是主动进的宫，只有林暄妍，是他特意下了圣旨，将人接进宫的。

齐朝策一时没有说话，心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冷落了她，就连个刚进宫的宝林都敢踩在她头上了。

林暄妍却以为齐朝策不愿，眼中的泪珠再次滚落，手却搂紧了男人的脖颈，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砸下，“是嫔妾贪心了。”

“不，”齐朝策也抱紧了几分，“是朕疏忽了，以后朕定多来陪陪暄儿。”

林暄妍这才展颜一笑，只是抬头的眸中还掺杂着不可置信，“真的？”

“若是让齐郎为难，少来几次也是可以的。”林暄妍故作大度，只是看她抿着唇吞吐的说出这句话，就知道她有多心不甘情不愿了。

齐朝策好笑的捏了捏林暄妍的鼻尖，将人抱到床上。

床帘落下，遮住外面的烛火，床帘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光华，暗色里的气息在升温。

“朕答应你的，何时食言过？你放心，朕自有办法。”

林暄妍这才彻底的展开笑颜，眼睛弯成月牙，亲亲热热的腻过去，直叫人甜到了心里。

只是很快，月牙的眼眸中又聚集了一层水雾，水光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