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阵惊慌骚动,都撤回城内,城门已关。
大家看城门上贴的布告,议论纷纷。
有人哭道:“天啊!我亲人俱在登州,可千万守住!”
“这瓦拉族着实可恨!年年来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有人嚷道:“我这船货物只怕都没了,这买卖亏大了!”
“登州战火,殃及池鱼,岛上生存,怕又紧张了!”
“怕甚!都习以为常了!登州城高墙坚,牢不可破,从未攻陷过,围不了几日,折些兵马,便知难而退了!只可怜周边百姓都遭殃了!”
“年年如此,这皇上也不派兵征服?”
“听说皇上已派三皇子率十万大军征讨,也不知真假?”
“九州纷乱,诸侯并起,互相攻伐,争夺地盘,哪还顾得上异族骚扰?天下分久必合,该出一明君一统天下,免得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我等都庆幸吧!云洲岛从未染过战火,都因惧藤都督威名,连海盗都不敢来袭了!”
“血月之夜,岛上不是传说金龙下凡吗?听说那白衣少年文武双全,智勇超群,说不定他就能一统”
“咳咳,休得胡说!你也不怕砍头!这国之大事,岂是我等平民百姓妄论的,都回家吧!”
东方吉再往那高坡上一看,那壮汉不见了身影,往下一看,又瞥见父亲东方旭在人群中一闪,也不见了。
他和藤卫国下了城楼,看了布告,听众人议论了一番。
东方吉拖着藤卫国跑了几步,“哟嚯”一声,一手握拳冲天,忽的跳跃起来,那喜悦也从脸上蹦跳着出来,这悲喜交织,哭笑掺杂,如走马灯一般流转。
也许,体验过喜怒哀乐,生死离别的情感之后,才会慢慢成长成熟,呈现一段精彩绝伦的人生。
他心里笑着,“哈哈,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哥哥,一惊一乍的,怎又如此兴奋?”
“走,跟我收胶去!”
“你不是说不想了么?”
“方才,在城墙上看着浩瀚的大海我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甚?”
“我想做的事情,我定要实现!哪怕失败也无怨无悔,我不想做的事情,就算天王老子逼我,我也不做,绝不屈服!”
“我家温泉上有四个字,命由天定!听你一言,简直震耳发聩!醍醐灌顶!你之意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小神经!真聪明!”东方吉伸出拇指赞道。
“大神经!真佩服!”藤卫国弯腰拱手称道。
“哈哈哈!”两人互击一掌,笑做一团,往胶林松海跑去。
东方旭听闻消息,心里只得暗暗叫苦,官船断绝,海禁封港,不辞而别的谋划只能搁浅。
回沈国,去登州是必经之路,如今登州战火已燃,两军对垒,道路封锁,即便出得了海,也入不了城,犯不着以身犯险,藤都督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危及性命,只得静待时机,以不变应万变。
东方旭走在回藤府的路上,经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望着东方吉和藤卫国的背影,如阳光透过树叶,晃动着无忧无虑的青春,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
在异国他乡,一种无名的孤寂涌上了心头。
活到了四十多岁,他隐居江湖,心如止水,是因为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有着隐秘的创伤
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一切,爱恨情仇,功名利禄早已随风飘散,过去的一切他以为都忘了,而一个月前的一封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那字字带刺,撩开了他心中结痂的伤疤,有点鲜血淋漓的阵痛。
二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充满了苦闷和惆怅。
所谓隐居,不过是一种逃避。
所谓的遗忘,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谓尘封,不过是蒙在窗户上的薄纸,轻轻一捅就破。
所谓放下,不过是从嘴里放下,而心头却一直牵挂。
这世上曾有那么一个人,在自己最懵懂的时候,犹如自己的灵魂,犹如呼吸的空气,仿佛活着,只为坐她坐过地方,只为闻她闻过的花朵,只为看她看过的诗书,只为听她听过的歌曲。
所有纯真的浪漫,都是脆弱的冰雕,看上去很美,都经不起现实残酷的重锤击打,注定结局都是一个悲剧,所以才让人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若不是为了坚守心中的一个字,他可能一辈子不会走在云洲岛的街头。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云洲岛,他把自己的故事深深的埋藏着,誓死捍卫着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想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时,猛听见身后有人叫道,“东方旭?”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身材瘦小中年人。
脸尖面白,留着两撇八字须,头戴一顶灰蓝圆帽,身穿一件新的青赭褂子,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祥云腰带,坠着一白玉腰牌,立于一店门前。
旌旗上书万和茶楼,看似店家,笑容可掬的躬身作揖,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东方侠士,可还记得在下?”
“你是?”
“我是王富贵,郡王府中的管事!”
“哦,记起来了,多年不见,你怎会在岛上?”
“请店中饮茶,容我细说!”
“这万和茶楼是你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