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剧痛而分泌的肾上腺素勉强维持着西泽瑞的清醒,不断流失的血液却令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
巫师轻易挣脱了桎梏,随后离开了。
西泽瑞的手无力地垂下,身躯被藤蔓拖进泥土里。
瓦伦图茵躲在云层后始终不忍露面,寂夜里只有徐徐而过的风声,夜风哼吟着悲伤的曲调,惋惜弥留之人。
浸润在潮湿的土壤里,那股淡淡的香气来自什么?腐烂的花瓣和植株的根茎吗?那股浓郁的腥臭又来自什么?蠕虫的黏液与死尸吗?
这些问题不会有答案,他也不该寻求答案,他早该得到永恒的安宁,现在他将得到了,他理应安之若素,而非满怀渴求。
血液沿着银白的剑锋滴落,融入土壤里,便是腥臭的由来。
“endili。”那声低语所代表的含义,便是他渴求的答案。
“或许你本身知道。”斑驳的琉璃花窗前,女孩背对着他,淡蓝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那股淡淡的香气,便来自她。
“我本身知道的。答案就藏在我的脑中,藏在记忆深处。”
“endili。”
那不是奥苏语,也不是尼普厄思语,他本身知道的,那是精灵的语言。
endili,意为:同胞。
瓦伦图茵的光华穿透云层间的空隙,一缕缕降落,其中一束投射到他濒死的灵魂上,如久逢甘露的植株,从枯萎中逐渐复苏。
他逐步恢复了感知,他感到寒冷,疼痛与不适,他嗅到了泥土与腐叶的味道,他听到了稀疏的风声,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被刨出了泥土。
伊系·梅卓莉安站在他身旁,如瀑般的淡蓝色长发随风飞舞。
风带来除了土壤和血液以外的味道,是魔女身上散发出的木槿和风信子的清香。
伊系纤白的手指凭空虚拨,像在挑拨看不见的琴弦,她在释放某种法术。
她还没注意到西泽瑞已经苏醒,直到后者从血泊中爬起。
她惊讶地看着西泽瑞:“你怎么……”
“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卡洛儿呢?”西泽瑞打断了伊系的询问并且反问道。
“只有杀死巫师,她才能真正安全。”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西泽瑞望向一边,他看见契布曼·格莱斯顿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空地中央,“他怎么了?”
“我困住了他,但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伊系施展了“凛冬之息”,使巫师体表沾染的血液迅速凝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同时冰霜在伊系的操控下通过暴露的血管正向巫师体内蔓延,现在已经进入其躯干,巫师别无他选,只能驱动自身的魔力对侵入体内的寒霜进行驱赶。
“他动不了了?”西泽瑞观察着巫师的状态。
“至少暂时是这样。”
“必须趁现在杀了他!”西泽瑞翻开土壤里找到了他的短刀,他用衣袖擦拭着沾满污泥与鲜血的刀刃,抬步走向契布曼·格莱斯顿。
“不要逞强,诺伦提亚人。”伊系试图拦住西泽瑞,她刚刚赶到时,一度认为西泽瑞已经死了,即便他现在顽强地站起来了,魔女也认为他不具备继续战斗的能力,“你的伤势很严重。”
“可我感觉还不错。”他没有听从魔女的劝阻。
夜风吹开了云层,瓦伦图茵毫无保留地倾洒着光辉,沐浴在满月的光华中,西泽瑞浑身上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他能感受到混沌的力量在体内游走,爆裂的魔力在血管中翻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这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他挥动尘埃之刃,炙热的火焰从刀柄一路蔓延至刀刃,最后将整个刀身包裹。
伊系·梅卓莉安注意到了西泽瑞的变化,除了体内的状态,他的外表也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原本淡金色的头发一缕缕转变成近似月光的银色,眼瞳也从原本的灰蓝变成完全的银灰,似有月光在其中流转。
“西泽瑞,你到底是什么?”魔女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