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河,作为蜿蜒数千里在中原大地北方最重要的河流,灌溉了沿岸不知道多少农田,夏末农田里的麦子嫩黄带着点青色,还没有完全成熟,随着略带潮湿的风吹起了一层一层的麦浪,起起伏伏煞是好看。虽然麦子尚未完全成熟,但是在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户们正在忙着收割。
最近天气反常,绵延的秋雨来得比平常早一些。
济州刺史刘洵站在旁边的田埂上,手搭凉棚,看了看天边又开始缓慢靠拢过来的阴云,心头也是阴霾遍布。
刘刺史佝偻着身子从旁边的土坡上下来,一身绯色官服脏兮兮的,脸上愁容不散。济阳县县令沈长青,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伸手要扶,但是被刘刺史的家仆抢先了一步。
下了田埂,刘刺史一言不发。
最近这半个月,刘洵巡视了济水河畔各地的收粮情况,麦子如果不及时收割,雨水浸泡之后,就算收割回来,也会发霉腐烂,不能食用。去年大旱,各地粮食欠收,尽管朝廷开仓放粮缓解了一时之急,但是粮仓的储粮最多只能维持到这个冬天,如果今年的秋粮收不上来,后果就太可怕了。刘洵作为寒门士子科举为官大半辈子,这刚上任济州刺史才一年多就出现粮荒,朝中那几位恐怕会借御史台参自己一本。
更可怕的是,每次天灾之后都是,而沧州北边是范州,而更北边则是同样被大旱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草原游牧民族。
吃不饱饭,不管是不是草原游牧民,都会铤而走险。
刘洵已经六十多岁,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但是见过二十年前那些兵灾带来的生灵涂炭,眼下粮食收割还未过半,已经连续降雨,麦子根本就晒不干,这一切令他忧心忡忡,坐在掀起帘子的轿子内发呆。
一州刺史不说话,自然陪同的济阳县县令也不好开口,只能在一旁沉默着陪着。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官差快马赶来,下马后对着两位官员行了礼。
“大人,给几个世家的请函已经送到了,但是孙家说不能晚上赴宴,家中有急事需要办理,齐家家主不在家,管家说家中主母身体欠佳,家主回乡伺候去了,下次等大人有空必然登门致歉。另外两家也是差不多的说辞,这是回信。”官差说着呈上了几封信函。
刘洵嗯了一声,掀开轿帘接过信件,拆开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旁边的济阳县县令。
“这早已经通知附近各大家族,甚至道观寺庙都通知到了,配合官府抢收秋粮,这几家却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加派人手,沈县令意为如何处理?”刘洵眼皮没动的问道。
沈长青心中一声暗叹,我能如何?这各大世族从来都是跟各大权贵常年联姻,做大一方,经常是朝廷办事还得先找他们商量,我又能如何?数落各大世族的不是,您刘大刺史回去之后官还是照做,而我这小小的济阳县令,还得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