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的车帘被缓缓掀开，一中年男人于车辇之中正襟危坐。

男人头戴官帽，满是皱纹的脸上横着一道一指长的黑褐色疤痕，若是这疤痕再向上些怕是就要瞎了一只眼，消瘦的身体好似枯木，其上裹着一件宽松的暗金蟒纹袍，腰间挂有玉佩其上镌刻一个大大的镇字。

纵然身型消瘦，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大姜镇南王爷！姬无敌！曾被称为姜国的擎天柱，然而如今却臭名昭著，被世人冠以伺机谋反的国贼称号。

“爹。”姬天玄先是叹了口气：“为何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上京祭拜？”

自己这老爹虽然现在看温和庄严，但当年战乱之时亦是有着人屠之称，一人一刀一队铁骑，硬生生在敌国皇都杀了个来回，说一句姜国的天下都是这位老将军背回来的也不足为过。

也是因为年轻战时的伤，这才导致姬无敌境界跌落，变成了这幅行将就木的模样。

如此功绩，当称一声股肱之臣，即便未成大柱国，也该广为宣传受姜国人民敬仰才对，如今却臭名昭著，人人喊打，防君防民。

每每想起姬无敌这幅消瘦的模样，姬天玄都替他不值，还在兵权在握，倘若一直留在南疆，便是王再怎么猜忌，那也无济于事。

可偏偏在此时上京，这行为无疑是羊入虎口。

“呵呵，这个节骨眼上吗？”见姬天玄脸上并没有从前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姬无敌也收起了那副敷衍的笑，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镇南王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似乎回忆起了曾经的往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干戈灭，铁骑消，君臣兴，兄弟灭。”

“这事我倒是想得通，君王本无情，若君王多情则天下乱矣。”

镇南王苦笑着摸索着那道伤疤，当年的一幕幕宛若走马灯一般逐渐在眼前浮现，有怀恋，有畅快，有悲伤，却没有半分悔恨与委屈。

“功高震主，自是要落个千古骂名，若你一生庸碌，纨绔致死，这千古骂名我背便是背了。”

“然而，你京城一行却展现出了飞龙冲天之姿，这小小的姜国必定拦不住你前进的脚步，你欲腾龙冲天，这些骂名便不应成为你前进路上的桎梏，即便是当今的王！也不能将之强行附加在你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镇南王忽然直起身来，一步从车辇之中踏了出来，地玄境的玄气爆发开来，佝偻的身影在日光的照耀之下却威严十足。

“你欲腾空九霄，那便腾空九霄！”

姬天玄的身体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他曾设想过父亲来京的无数可能，却唯一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可惜，如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当年能在敌军中冲杀的哪位皇子了，怕是兵权尽交也换不回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若真能如此简单就好了……”姬天玄小声嘟囔了一句，强行稳住颤抖的身体，忽然恢复了曾经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老爹，这些沉重的事咱先放到一边，那什么，好歹是上京，您身上应该带着不少玄晶吧，快拨点活动资金。”

说着姬天玄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搓了搓手，跟着谄媚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