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千峰似剑(1 / 1)

社稷山河剑 退戈 1709 字 2023-06-17

犀渠正与倾风争夺那道龙息,眼瞅着目标离他仅余半指距离,大笑声狂放响起。未过两息,低沉龙吟声骤然响彻,随即整个院落皆被那道巍巍然不可直视剑光吞没。山河剑剑意所触动异象,这回显得微弱而不可寻迹。唯有耳边回荡剑吟声中,带着一种壮志未酬苍凉。如泣如诉,溢于天地之间。亦如英雄迟暮喟叹,盖过了世间魑魅魍魉。貔貅仓促闭了下眼,感觉一股无形清气从胸口扫荡而过,一种难以言明怅惘弥漫心间。未他回神,盛压日星剑意已如电光一闪而逝。这一剑,没有震天撼地倒冲气势,却锋锐无匹。貔貅从未过气韵如此伤怀又强劲剑意,心中惊惶难定,待炙光退去,竟觉天上一轮明日都为之黯淡些许。带着茫然之色朝前看去,就犀渠站定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大喜过望笑意,掌前伸,浑然鲜活,却没了声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呲”一声,极轻声音,将貔貅绷到极致神经拉扯了一下。犀渠脖颈上皮肤便破开一条口子,飙溅出一股温热鲜血。随他身躯朝倒去,一颗头颅跟着滚落在地。不可一世、坚不可摧昌碣城主,就那么毫无反之力死了。怕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想不明白自己死因是什么。貔貅耳边一阵嗡鸣,迟钝地转动脖子,望向身侧。金色龙息缠绕在光华未散长剑上,留恋不舍地绕了几圈,最终隐没入倾风掌。貔貅想开口,才现自己还失态地张着嘴,吞咽了一口唾沫,干哑道:“那是什么?”那一剑绝不是龙息,可他也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只知倾风在绝境处忽然迸出一股力量,砍瓜切菜似地了结了犀渠,那道不管教龙息也跟奔亲娘一样地到了她里。倾风抬擦了把脸,已不知脸上湿润液体是泪、是汗,还是血,闻言也低头看了眼垂悬长剑。收敛了寒芒剑身此刻显得平和温润,没了方才那种摧朽杀意。她倒是因挥出那一剑,此刻还有些颤抖,指关节跟生锈了一般,僵硬得不受她掌控。倾风把剑塞进貔貅怀里,让他帮自己拿着。左按住痉挛不止肌肉,往退了两步,坐到一旁石块上调息。随着一身新旧内伤被龙息治愈,精神也从那共情悲壮情怀中脱离出,生出自我实感。倾风张了张嘴,想说,这是那一位无老将,二十年冤深潮海,嚼齿穿龈所留下意志。可又不曾了解他所受屈辱万一,示意不忍轻谈他过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狂言两境剑主,应该是我。”倾风克制着表情,摆出高人冷峻气派,苦中作乐地与他胡侃道,“虽然尚且拔不出你妖境山河剑,但向昌碣英烈先辈,借一道剑意,还是不成题。”貔貅大脑一片混沌,怎么思考都是有头无尾,被她唬骗住,激动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倾风对着尸体点点下巴,“拿上,扔到阵前去,贼首已死,叫他们都别打了。”貔貅有些嫌恶地过去拎起犀渠首级。那张脸实在丑得令人作恶,死了尤是,多瞥几眼入夜都噩梦。他扯下对方身上外衣,将其裹了起,剑尖挑在最远位置,回过头,炯炯有神地盯着倾风,语速飞快道:“执掌山河剑是什么感觉?如何借剑意?你帮我也借一道,我试过了马上还你!”倾风心道,真那么随心所欲,那她哪里还是人?已经是神了。貔貅想蹿去倾风身边个清楚,又碍于自己身份拉不下脸面,保留着微末一点矜持,自顾自说个不停:“那一剑光杀个犀渠真是白费了,若是在禄折冲身上,不定能直接去他半条命!不过禄折冲这人实在奸猾,鲜少以真身示人,连我都只过他傀儡。”他精神松弛下,情绪多变,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在嬉笑怒骂间回切换:“妖境……原真有山河剑这玩意儿。我还只是个传闻。笑他们痴念。罢了罢了,先把外面那堆烂摊子给收拾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小爷我——啊!”貔貅将长甩去身,拔地而起,英姿

焕然地朝府外飞去,结果一声惨叫,撞上堵无形气墙,被重重推了回。倾风也被他吓了一跳,刚站起又跌坐回去。貔貅稳住脚步,仰头四望,叫道:“什么东西?”林别叙指了指地下,一笑便震得胸口疼,气虚道:“禁锢赵鹤眠妖力被犀渠转移,这座庭院自然跟着被纳入了阵法。凭蛮力冲不出去。”貔貅先是一慌,想着谁在这里陪着犀渠那具残尸终老?他可没为一个赵鹤眠牺牲至此打算。倾风跟林别叙面上都没什么慌乱神色,又马上镇定下,把上脏东西一丢,跟着坐到倾风身侧。“先生请。”林别叙袖袍鼓荡着从高处飞下,走到犀渠身前,抬一招,摸出块黑色符文。那东西材质像玉又像木雕,上面金漆着段复杂秘文。林别叙将其抛至上空,符文自飘到院落偏东一个位置,几缕银光如细丝伸展出,显出周遭一个隐匿阵法。那阵法布置明显与别处不同,光是一串繁复秘文,便是连貔貅也看不大懂。显然是禄折冲遣人帮他设置宝库。林别叙绕着阵法走动,抬下几个光字,落进空缺符阵中。外人瞧着是没那么轻易,尚需一点功夫。貔貅百无聊赖地坐着看他解阵,与倾风闲聊道:“先生以三足金蟾身份在外走,天下是真有三足金蟾就好了。”倾风恢复了力气,把自己剑拿回:“没过,不过我有一个朋友,是三足金蟾遗泽。”貔貅眼睛亮,猛地凑上前去:“真?!遗泽能领悟多少?她运气好吗?”倾风羡慕地说:“运气很好。能靠花财消灾。随意走在路上,都能莫其妙捡个钱袋。”貔貅:“男女?”倾风不料他如此热情,说道:“女。”貔貅追:“年岁多大?长相如何?武艺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倾风回过味儿,将剑身将他推开,撇嘴道:“关你何事?”“我还没成亲呢!始终遇不到个好。”貔貅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将她介绍给我。她只留在我映蔚,我城中定然能生出滚滚钱财,人人皆奉她为座上宾!”林别叙着这,只觉很是耳熟。被貔貅瞧不上眼犀渠,初也是这么对他。倾风闷声不语。念着方才二人还并肩作战,斩杀了一劲敌,且出去尚依靠映蔚兵马平定城中乱象,姑且不欲驳他面子。貔貅然没个自觉,喋喋不休道:“我好歹也是妖境赫赫有瑞兽,还是一城城主。她既是你朋友,我定然不会亏待了她。她叫什么字?婚配了吗?脾性如何?我不喜欢太沉闷,可她如果是三足金蟾遗泽,也不是不能接受。你们人境一般下多少聘礼……”倾风两环胸,面色沉冷。他个没完,额角青筋跳起,邪火直冲脑门,最实在按捺不住,出口讽刺道:“你做什么白日梦?你拿什么娶人家?你城里一窝骗子,还座上宾?说得好。我朋友那可是——三足金蟾!”貔貅被她骂懵了,叫屈道:“有我相护谁人敢欺负她?何况哪里叫骗子,你这分明是污蔑!映蔚城规矩是各凭本事吃饭!出门商,本就是靠一张嘴,我映蔚子不偷不抢,怎么脑子比别人灵泛,到你这儿就成骗子了?那昌碣岂不是一个土匪窝?”倾风说:“你跟昌碣比,你怎好意思?你自认与犀渠是一路货色吗?”貔貅也了火,怒道:“你侮辱我?陈倾风,河都没过你就在拆桥了!照你说,你瞧着正气和善一张脸,不也是拿出骗人?”林别叙得耳朵生茧,出声打断道:“你们几岁了?吵这些。”倾风指着他说:“是啊!我朋友还不到二十,水灵灵大姑娘,你这老男人,你多大了?”貔貅暴怒道:“什么叫老男人!我在貔貅里还算是个孩子!单凭我这家世、修为、样貌,数遍两界也没有几个,不定是你朋友先看上我!”倾风不屑道:“你只有异想天开时候像个孩子。”貔貅气得炸毛,豁然起身:“陈倾风!”林别叙一掌挥去,匆忙说道:“开了。”只院中出现一道斜长入口,直连地底密室。里头一片洞黑,仿佛能将光线吞没。

>倾风跟貔貅互相瞪了一眼,阔步朝入口走去。林别叙揉了揉麻腕,背到身,无奈摇头。进到密室,里面倒是开阔明净,不似想象中阴森。最夺人眼球是尽头处一截深绿色树根。那树根上散着浓郁妖力,妖力凝结成白色光点,在阵法中上下起伏,照亮一室光辉。仅凭这一小段树根,便可想象其本体之宏大。貔貅早有闻这棵古树,可它恰生于少元山断口附近。前几年那地方龙脉戾气暴动还很是频繁,纵是他也不敢轻易上山。此番得以识,暂时忘了与倾风争吵,缓步上前,将小心按到面前树干上,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下正有蓬勃生气流动,迟疑询:“这截树根,该不会是从少元山上延伸过吧?”林别叙说:“有可能。桎梏赵鹤眠那棵古木,自龙脉生出灵智前已成气候。人人都觉得他该是个大妖,可是从不曾过他显形。亦不知其根系之深长,能蔓延多少里。不想禄折冲居然能调它妖力为自己所。他能坐上妖主之位,诚然是段奇多。”貔貅眸光闪烁:“那……”林别叙猜到他所想,难得肃起脸道:“禄折冲都不敢轻易动这树。这棵树是死了,龙脉生机断绝,人、妖两境一道跟着亡吧。”“这么厉害?”倾风正伸出去赶忙收了回,顺道把貔貅爪子也怕了下去。林别叙说:“我会将此地妖力重新移回少元山附近,便能解开院外禁制。你二人不吵闹,不打扰。这里有许多法宝,自己去翻着玩吧。”“哦……”二人悻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