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郢依然平淡只是神情不似刚才轻松,“现在还只是怀疑,太子这人最是惜命,我突然想起五年前,立太子那年也就是新后入主华来宫那年,太子突然请命平定边北叛乱,一连三胜,此后太子再无出征,每遇战乱,他总是第一个腿疼头疼的人。”
五年前赵承郢才十二岁,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时候他虽然怀疑,可到底也没说出口。
后来他大了一些,私下里去调查过,太子少年立功那三战都是防守为主小规模战役,损失虽小,却也没捞到好处,说是胜利不过为了一脱宋朝连连败退不好听的名声。
而且他凯旋回朝后,那些辽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地抢掠宋朝边境小镇,见人就杀见物就夺。
按理说,连连败退三仗应该收敛些才对,可他们偏偏不长教训,得寸进尺。
赵承郢怀疑过并且怀疑着,太子通敌,和辽国商量让他们假败,并且许了他们丰厚的报酬。
但这一切还没有证据,但是只要他们做过,就别想偃旗息鼓,赵承郢会让辽国付出惨重代价,更不会放过推母后进火坑的李贵妃唯一的儿子太子赵承陇。
母债子偿。
这件事薛惠知道,但当初赵承郢只是浅谈辄止,现在赵承郢把话跟他说的这么明白,薛惠知道该如何去做。
“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薛惠办事,赵承郢向来放心,又或者说整个汴京只有他一人稍微能得到赵承郢的信任。
赵承郢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该回去了,临走前,薛惠手底下的人打听到一件事情。
“殿下,张家食店夫妇的儿子因为去报官的空隙恰好逃过一劫,但有人误导他,说杀害张家夫妇的凶手是你。”薛惠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五皇子说清楚这件事。
在复仇面前,这件事小如芝麻绿豆,但是毕竟是两条无辜丧生的生命,殿下不说,薛惠也知道他良心受到触动。
赵承郢脚步果然停下,“他现在人呢?”
“他拿着一把刀向丛林而来,还没出镇子就被一群地痞无赖打去了半条命。”薛惠如实回答。
赵承郢背对着他,脑海中突然想起花雪当日曾说过,张小生想要考科举入仕,沉默半晌。
薛惠又补充道,“张小生卖掉了家里的店铺田地,已经身无分文,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饿瘦了一大圈。”
“给他重新置办家宅,送他去学究课堂听学。”赵承郢吩咐完抬脚离开。
薛惠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恭敬道:“是。”赵承郢的意思是让张小生考科举取士了。
是日,晨光熹微,花雪当窗执笔,画画的动作有模有样。
赵承郢走过去一瞧,她已经画了许多张菜肴图,只是上面的菜肴有些眼熟,是张家食店的菜肴。
他心里一紧,“你画这些作甚?”
花雪新画完一张图,她搁下毛笔拿起来对着日光吹了吹好让纸上的墨水快些干,她明亮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等周边的游兵走了,我们去上香时把这些烧给张老板一家。”
她对张家也是有心了,赵承郢拿起桌上一张已经画好的画,这张纸上画的都是些常科考生惯看的书籍,这应该是花雪打算烧给张小生的。
赵承郢放下手中的画,他告诉花雪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张小生幸存下来了。”
花雪的手一抖,差点把纸张一角给撕下来了,她面上的惊喜飞快振翅高飞,她激动道:“真的?他现在在哪,我想去看他!”
她悲伤的眸子里终于恢复了生机,赵承郢的心里竟然难能可贵地好受了一些,他知道丧母之痛,更别说张小生眨眼间失去双亲,那是痛上加痛,他已经尽力弥补,但愿张小生不要颓靡让人失望。
“真的,”这是赵承郢说的,他拦住兴奋的马上要跑出丛林的花雪,“他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现在刚吃了些东西安定下来,我们改日再去看望他。”
就算要去,赵承郢得提前和薛惠说好,让他们提前准备,以免出现上次的情况,不过赵承郢去看了他,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张小生,会给九死一生的他带来新的麻烦。
所以,赵承郢短时间内不能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小生接触。
欣喜之下,花雪又有些失落,“可是他现在肯定很难受,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安慰他照顾他,他万一熬不过来怎么办?”
花雪在担心挂念张小生,她真心而发的关怀看在赵承郢眼里却如被人当头一棒,他的手下意识地弯曲收拢。
他尝过被人关心的滋味,也知道这种感受令人多么放心,可是花雪不是只关心他一个人。
他的狭灰的眸光缓缓如夕阳西下,他的声音意外地冷,“不会的,如果这点打击都扛不住,他怎么为双亲报仇。”
他突然脱口而出这句话打断了花雪的思绪,他的声音不对劲,她抬头去看他。
向来伪装的很好赵承郢这次没有迅速敛起心事,就这么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