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你母亲。”

王志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陆知意：“她不配，生了我就抛弃我，生而不养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母亲。”

陆知意心里也有些苦楚，是啊，生而不养的人确实没资格做母亲。

她垂了垂眸，眼睛有些干涩，平静了一会儿，拿起魏世林面前的记事本，声音清脆如银铃：“王志，既然你找我，那就说明，我肯定是能让你信任的人，对吧？所以我希望你配合我，我们就走个流程可以吗？”

站在单向玻璃外的除了郑周，还有随之而来的刘建业和楚西洲，和一个新来的实习生，雷大乐。

楚西洲一眼便捕捉到了陆知意的失意，和一瞬间的落寞，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掏了一块儿，呼吸都变得沉重，她一直都以乐观坚强的态度面对所有人。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意，其实她非常在意，特别在意。

看着陆知意这么温柔的询问王志的意见，雷大乐发出了牢骚：“哪儿有人审讯还要问罪犯的意见的？”

楚西洲瞟了一眼雷大乐，不满的回应道：“她不是审讯犯人，她是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让犯人自主说出犯罪事实。”

陆知意本就生的漂亮，头顶悬着的炽光灯，就像是聚光灯一样，打在她的身上，灵动又可人。

王志：“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陆知意露出微笑，一把将魏世林屁股下的椅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施施然坐下对他说道：“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

眼前的人正值青春，本应该在阳光下沐浴的少年，却犯下了此类恶性杀人罪，走访了王志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们对他都是赞赏有加，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度过，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可惜，包括陆知意。

“受害者跟你是什么关系？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王小蝶是我妈妈，不过她从小就抛弃我，去了y国，我爸工作忙，没时间管我，这个女孩是我的邻居，跟我一起长大，她叫花花，两年前，她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就消失了。”

陆知意有些惊讶：“这么小啊？”

“挺浪漫的。”

王志也有些惊，眼神里透露出一副不可置信：“浪漫？”

“是啊，我挺羡慕你，不像我，马上就二十二了，还是母胎solo。”

王志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姐姐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呢？”

“因为遇不到像你这样，为了爱情都愿意放弃自己的青春年华，不计后果的人呗，我要遇到你这样的，我直接就嫁了。”

陆知意说完这话，便看了看王志的表情，王志低下了头，开始沉默，眼里更是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没有愧疚，陆知意一丝愧疚都没有看出来，她惊愕，王志对她母亲，居然已经到了如此恨之入骨的地步。

楚西洲在玻璃外听的一愣一愣的，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陆知意啊陆知意，你还真会见缝插针啊。

王志抬起了头，眼珠皎洁，表情也从悲到喜，开口对陆知意说道：“姐姐，那个特警哥哥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陆知意一愣，想着反正楚西洲也不会来审讯室，她换了个姿势，将双腿盘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开口道：“嗯...关系？”

“尚未发生。”

众人：“......”

王志愣怔，这个年纪正是想入菲菲的年纪，陆知意说的并不隐晦，而且一语双关。但也确实没错，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楚西洲那副皮囊，不管任谁看了，心跳都要慢上几拍，她也是个小女生，心动太正常了。

站在单向玻璃外的几人，更是面面相觑，额间纷纷落下黑线，只有楚西洲嘴角上扬，关系尚未发生？

脑回路可真是清奇，他笑出了声。

陆知意见他呆愣，随即又开口道：“你觉得他帅吗？”

王志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他帅，但是吧，人家看不上我。”

王志疑问，语气变得轻松：“为什么看不上姐姐，姐姐这么漂亮，要是我早点遇见姐姐，或者我早生几年，我肯定追姐姐。”

“你个小屁孩，你懂啥，这个特警哥哥太优秀了。”她忽的用手遮住了嘴角，轻轻的对王志说道：“而且家里贼有钱。”

她又顿了顿，站起了身，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而我呢，跟你一样，有生儿未养的父母，我是个孤儿。”

灰白的灯光，照向她的身体，肌肤雪白凝脂，气质秀而不媚，一侧在亮光中，一侧在黑暗里，明暗交杂。

虽然表面上是聊天，但是在话里话外，陆知意都将话题带入这件凶杀案，为了更深刻的了解王志，她只能将心里的想法，以一种聊天的方式说出来，这也是心理学上与病人拉进关系最简洁的办法。

王志再次接话：“我觉得这个特警哥哥不像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陆知意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语气有些暗淡：“我只是个普通人，他前程似锦，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对吧。”

“好了，我都回答你那么多问题，该进入正题了吧，不用紧张，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你慢慢说。”

王志沉默了半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大家都是聪明人，陆知意有心帮他，他不会看不出来，他深呼吸了一口，开口道：“王小蝶是三年前才从y国回来的，她说是因为太想我了，才选择回到国内。而我爸早就已经另外娶妻生子，我的继母天天虐待我，不给我饭吃，还在我爸面前告我的状，我在那个家一直寄人篱下，我一直渴望得到母爱，所以她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她回国并不是因为想我。她是一个毒贩头子，而且在y国有一整条的产业链，她回来只是想找机会，把毒品运到中国来。”

王志眼神突然变得阴狠：“她手段歹毒，心狠毒辣，她绑架了花花。”

王志泪水决堤：“都是我害了她，我毁了她的一生。”

陆知意眉头紧皱，坐回了椅子上，她将一只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握着笔的手指，有些泛白：“她为什么要绑架花花？花花的家人没有报过警吗？”

王志平复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她觉得在中国带毒实在是太难了，她准备重新回y国发展其他的下线，让下面的人帮她带毒，这样，即使是被警方抓获，她也能脱身，我爸是做医疗器械的，我从小就对医学，制药有着深刻的兴趣，耳濡目染，我也略懂一点，她希望我跟她一起去y国，利用一些制药知识，可以帮她制毒。”

“我拒绝了，大吵了一架，无意间说出了花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走，从那以后，花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警察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从那以后，王小蝶对我愈发严厉，只让我学习有关制药知识的书，连学校都不让我上，你说，一个母亲，怎么会不顾自己孩子的安危，让自己的孩子去制毒犯罪呢？我无力抵抗，只能寻求我爸的帮助，我爸来接我回去住了一段时间，有次我偷偷跑回来，想拿一本书，见她去车库里很久都没有出来，我偷偷跟进去看了一眼，便看到花花....”

王志再一次低下了头，悔恨不已，赤裸裸的少女身躯，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他哭出了声，王小蝶发现了他。

一把将他揪到了花花的面前，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王志说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花花了，她刚刚享受完天伦之乐，你说是吗？花花。”

花花虚弱无力的靠在墙上，嘴角淤青，眼睛充血，身上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疤，花花见到面前的王志，眼角流出一滴清泪：“小志，我们...分手吧。”

王志眼神犀利，咬着牙对陆知意说道：“你说，她该不该死。”

陆知意没有说话，花花这个事情，带给她的震撼蛮大的，在这太平盛世之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黑暗事例发生。

王志对他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我还有个问题，非常好奇。”

“姐姐，你问吧，我都告诉你。”

“为什么你没有对周凯杰下手？”

他顿了顿，眼里似乎有暗涌在流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意味不明：“我恨的人只有王小蝶，跟别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