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县，跟沣水县城仅仅只有一山之隔的大王岭蔬菜大棚基地，当基地的工作人员介绍大棚建设情况的声音总算是消失不见，王皓不由得松了口气。

实际上作为参观团众人中的一员，王皓不管是从东洪集团的实控人，还是从他跟王泥湾蔬菜大棚的关系上来讲，都理应是这一次回访活动的主角之一，而这也是当初沣水县邀请他的目的。

然而，当知道王皓并不想在这一次调研中出头，甚至是有意让自己低调一些的想法，徐克平却有些不解，不过见他似乎坚持要这么做，最后也只能答应下来。

而九城这边，负责这一次接待工作的几个人里面，除了几个很普通的工作人员，王皓也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虽然那几个之前去过王泥湾的工作人员有意提醒领导，但是很显然，效果并不好。

而刻意保持低调的做法得以顺利进行，王皓自然乐见其成，甚至在之前开会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有意把他的铭牌摆放在居中的位置，王皓都给挪到了边边的地方。

毕竟，他们这一遭过来，总不是只听听纸面上的东西，终究还是要去实地做调查研究的。

其实这一次来大王岭，就跟早先他说的一样，与其说是去学习，倒不如说是去做卧底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王皓当然清楚。

但是在听完整个介绍之后，王皓却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在意了。因为从听到的这些情况来看，基本上都是官面上的一些套话，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真正能够用于指导大棚经营管理的，却惜字如金。

就譬如，在介绍中，有一句话令他很深刻，甚至觉得这句话提出来，应该算是打开了一扇们。原话是这样的“沣水县旨在通过蔬菜大棚的建设，实现三位一体的多赢局面，一方面，促进农民增收，一方面探索农业发展新模式，同时，推动农村建设与市场经营的双向促进。”

在90年代能提出这个想法的，在王皓看来，不敢说是改革中的精英，但是至少也不是墨守成规了。

然而，在下面的介绍中，却全程都没有提到如何促进农民增收，就更不提探索农业发展的新模式了。反倒是大谈特谈了一下蔬菜大棚是怎么让农民们欢天喜地，县政府是怎么怎么来推动大棚建设的。

所以，听了好一会儿之后，王皓总算是确定，这一次回访，要想真正了解到情况，还是得去实地做调查才行。

……

“你觉得怎么样？”

挨着王皓的张立伟其实从踏进九城大王岭的蔬菜基地后，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一直到看到大棚的育苗基地后，脸色才突然有了一丝变化。

而听到王皓在身侧的问话，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不怎么样，有模学样谁都会，但是谁知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东施效颦。当然了，我不是指他们这里。”

对视了一眼，王皓也没说什么，只是两人各自脸上都露出了会心一笑。实际上王皓也没想到九城县会明目张胆地照抄王泥湾那边，也搞出一个专门育苗的育苗房出来，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那一问。

当然，就像张立伟说的，到底是师傅教会徒弟，最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东施效颦，以至于最后成了邯郸学步，其实谁也不知道，不过至少就眼前的这些东西来看，九城这边还是只学到了皮毛筋骨，而完全没有学到血肉精神。

另一侧，看到杨向红跟着县城里这一次随访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正在那里低头询问什么，王皓其实是暗暗有些得意的。

因为这一次他跟张立伟过来，也确实是本着多看多听的想法，可以说，全程两个人甚至没多说半个字。而杨向红的反应，则刚刚好！因为落入旁人眼里，杨向红的表现其实是十分不专业的，甚至有些外行。

当然，自然有人会惊讶于作为王泥湾农贸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这位看起来比一般男人个头还要高的杨女士，竟然好像完全不懂蔬菜大棚方面的事情。

而看到这一幕的徐克平跟沣水县众人，脸上也是抽搐的厉害，在他们看来，这已经算是丢人丢出县城了。

只不过谁都没料到的是，杨向红之所以来参加这一次的回访，说白了就是来表演的。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见九城那边的领导正带着徐克平一行人直奔大棚基地的腹地，王皓瞅了瞅跟在徐克平身侧的杨向红，发现她朝自己看过来，王皓立即比了一个手势，随即就拉着张立伟去了大棚外延的一条田埂上面。

实际上，考察团里面是有工作人员看到两人脱离队伍的，不过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于是也就没在意。

但是恐怕谁也不会预料到，王皓拉着张立伟在大棚四周转了一圈，趁着众人在那里原地转圈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摸清楚了这边的情况。

“基本功其实还是符合要求的，但是很明显，他们的管理还是有问题，我刚才看了一下，负责养护的工人对于大棚的管理还是很陌生。”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也发现了，他们这边有一个大棚里面堆满了肥料，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是打算靠化肥来种菜。”

点了点头，王皓自然知道张立伟所说的情况，不过这一点他也不觉着好奇，毕竟九城县这边本身也没想过做品牌的事情，话费种出来的菜当然会很不错，但是味道上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了。

实际上，此前王泥湾的第一期蔬菜大棚里面，当时徐帅就曾经建议用少量的地块来尝试用化肥种菜。

当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尝试的作用，但是后来蔬菜产出的时候，王皓通过对比就明显发现了二者的差距，这也是为什么后面王泥湾那边基本上都用有机肥料的原因。

“你说他们如果发现用化肥种出来的菜，味道都会不一样的话，自己会不会傻眼？”

“不至于，正常情况下是吃不出来的，再说了，用化肥有用化肥的好处，但是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升，而且味道嘛……”其实王皓有句话没说清楚。

正常情况下，确实尝不出来有什么差别，毕竟都是绿叶菜，而且农村里种菜本身也是施肥料的，只不过没有像他们这里这么大规模的使用。

但是那是正常情况下，如果是非正常呢？

就譬如，有人从每日生鲜的店里买了菜，再从菜市场上买了菜，而且还是同样的种类，那差距可就是十分明显了。

“算了，别去管这些了，大棚里面能看的东西不多，关键还是在销售那一块，九城的大棚基地也好，种出来的菜也好，只要肯花钱投入，那都没问题，更何况，他们不好请了省农大的农业专家么。”

“但是销售的渠道才是最重要的，我对他们那个批发市场还是有点兴趣的，要不你等会探探口风？”

两人重新回到考察团里面，王皓突然朝身侧的张立伟说道。

“也行，等会他们不是安排了一个交流会嘛，等会我问问，就看他们讲不讲实话了，要是全部像之前介绍那样，老半天都讲不到重点，那我问了也没用。”

对于这一次九城这边负责介绍情况的工作人员，不仅仅是王皓，其实张立伟也觉得糟糕透了，丫的压根就不懂蔬菜大棚这玩意儿。

不过有鉴于自己只是随团过来看热闹，而不是正经来提意见的，王皓跟张立伟自然都闭口不提这一茬的事情。

然而，让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参观结束，九城这边居然连提都没提蔬菜大棚里的蔬菜进入采摘期后，该怎么管理，怎么销售的事情。

“你觉得他们是打马虎眼实际上是给我们藏着一手，还是真的对这个问题考虑得太过于简单？”

工棚里，回到王泥湾之后，张立伟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但是王皓仍然有些不确定。

要说是故意藏着一手吧，建批发市场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但是如果要说完全不懂的话，他们难道以为只要菜种出来了，自然就会有人买？这不是闹笑话么。

“到底怎么样，咱们也不用花心思去想了，等过几个月自然就知道。”

点了点头，张立伟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皓早早就到了乡中，教室里终于没有李长河站在后门边上，但是一班的教室里却并没有人偷偷摸摸的做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