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阿嚏！
院子，王皓洗完澡，赫然已经到了10点钟多5分钟。
98年的王泥湾，还是印象中那个每逢秋夜，就只听得到东风渐近的呼啸声，然后蛙声沉入水底，蝉鸣消停的水边渔村。
二楼的卧室里，王建国跟杨爱兰夫妻俩似乎仍然有些消停不下来。杨爱兰觉着儿子搞蔬菜大棚是在拿钱打水漂，王建国却觉着儿子都这么大了，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
“就你明白，旁人都是傻子，搞蔬菜大棚这么赚钱，也没见谁成了亿万富翁。”
王爱国毕竟是怕老婆的性子，自打前些年觉着理亏之后就没跟杨爱兰红过脸，主要是没脸提高嗓门。
这时候杨爱兰越发来劲了，毕竟不是几十几百块的小钱，二十亩大棚，按照儿子王皓的说法，那就是二十万起步了，于是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你说这事真能成？万一那个大棚砸手里了，这好几十万块钱呢？”
“你瞅瞅前些年，连一毛钱都要掰成两个五分花，你再想想，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真要是亏了本钱，把烤鱼店里的生意也搭进去了，那真不是开玩笑。”
“不行，这事儿我明儿一早还要跟皓皓好好说说，他想搞大棚蔬菜我也拦不住他，但是二十亩地太多了。”
边上，王爱国只是听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杨爱兰就听到耳侧传来打鼾的声音，顿时整张脸都气绿了，拿起床边一只还在打边的鞋底就朝他胳膊上拍过去。
老娘这都快愁的白了头发，你咋就睡得这么快呢！
“你做什么这是？赶紧睡觉吧，你自个儿在这里想，能想明白吗？你真要不同意，明天早上再跟他唠唠就是了。”
一把扯过身上的杯子把头埋进去，王爱国也懒得继续跟她理会，埋着头就继续睡下去，边上，杨爱兰刚要扬起手里的鞋底，突然又愣在那里。
“不行，这事儿我就不能随着你们爷儿俩瞎胡闹，王建国，我告诉你，你们爷儿俩要是再跟上次买鱼塘一样，瞒着我就把这事儿给干了，你看我跟不跟你急。”
一想起上回父子俩瞒着自己悄默默地就把生米给煮成了熟饭，杨爱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后怕，也亏的是事情给办成了，这要是打了水漂，那一家子人就全喝西北风去吧。
……
与此同时，回到家里，王永强跟李春梅夫妻俩跟儿子王涛说了会话，问了问儿子的学习情况，夫妻俩洗洗也躺了下去。
然而黑灯瞎火的，王永强辗转反侧了几次都没睡着觉，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王皓说的搞蔬菜大棚那事。
寒冬腊月的，地里真能种出黄瓜？这怎么听着都有点像是在说梦话。
“这事儿不管成不成，既然王皓开了口，咱们就是硬着头皮也得干下去，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忘了前头见过跟爱兰借钱给你盖房子的事情了？”李春梅自然也知道自个儿男人心里藏着事情。
“不消你说这个，我就是没想明白，你说王皓今年多大？我没记错，马上17了吧？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想法，前头开烤鱼店的时候，我就想着这万一要是没开成，就爱兰嫂子那性子，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这才刚刚在县里开了三家分店，马上又要搞蔬菜大棚，你没瞅见刚刚爱兰那样子。”
“我看她也就是在嘴里说说，也拿王皓没办法！”李春梅沉默了片刻说道。
“那你说咱们干不干？一亩地小一万块钱呢，咱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家里这栋房子才刚盖好没两个月，原本王永强是想着夫妻俩在烤鱼店里先干上几年，等王建国跟杨爱兰夫妻俩那边欠的债还掉了，再咱点钱把两层楼加上去，但是谁也不知道竟然会闹这一出。
“要你操这份心，人皓皓都说了，盖大棚的钱他自己出，要是真能种出黄瓜来，盖大棚的钱自然不是问题。”
王永强还想说什么，身侧李春梅却一拉被子就蒙上头睡了过去。窗外夜色愈发浓郁，像极了墨染的水幕。
……
自打家里盖了新楼房，王皓就越发觉得日子像是那么回事了，王建国跟杨爱兰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就连小丫头片子也找不到人。
队长王明义来敲院子门的时候，王皓正穿着大裤衩在院子里刷牙洗脸，拉开院子门一阵冷风吹进来，整个人都冻得直打哆嗦。
“哎呦喂，这都11月份了，你还当8月烧火炉子呢。”王皓顿时就直翻白眼，没听过半大小子屁股比炕热么。
“你爸呢？我找他有点事。”
“不知道啊，一大早连人影都没瞅见，我还想着是不是村里有什么事情，明义叔，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事正要去找你唠唠闲嗑。”王明义这个队长，虽然当的有些稀里糊涂的，平时也没少和稀泥，不过总体上还算是中规中矩。
王皓心想，自己要搞蔬菜大棚这事儿，十有八九还真就绕不开他这个老好人。
然而，一听王皓说完自己要搞大棚的事情，院子里，王明义顿时就愣住了。
啥玩意儿？
在塑料棚里种黄瓜？还是大冬天的！这不扯犊子么……
“皓皓，你这拿叔开玩笑的吧！冰天雪地里种黄瓜，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过这事儿。我先走了，找你爸有正事。”说着王明义立马转身就要出院门。
不料身后王皓突然蹿过来一把拉住王明义的胳膊，“明义叔，你啥时候见我跟你开过玩笑？上回村里收蒜头，我可是你一招呼，立马就敞开了收的。咱村里，现在谁不念你的好，我可没听过谁说我一句好话的。”说到这事儿，王皓真要说没脾气也不大可能。
上回王永强他媳妇儿在塘坝上跟杨爱兰呛起来，两家连着好几个月都是打照面都不说话。
结果他老子王建国上门去收蒜头的时候，虽说没吃闭门羹，但是也没收到哪怕一个蒜头，结果到头来见着其他几个村里的人三天两头就往自个儿家里的院子里跑，这才动了心思。
本来依着他老娘杨爱兰的性子，松口是断然不可能的，要不是王明义上门说了一通，这才敞开院子收蒜头的话，估计姓王的家里蒜头，一个都别想进院门。
然而到头来，村里都念着王明义的好，反倒把正主儿给撂到了一边，真当老子做好人好事呢。
“这事儿你也别怪永强不会做人，都是一个村里的，脸皮子上抹不开，永强媳妇儿是什么人？你能跟她一般计较？狗咬你一口你还能逮着狗咬一嘴毛呢？”王明义讪讪地笑了笑，不过也没继续往院子外边走，又回过头来，自个儿搬了张凳子在院子里坐着。
王皓扔掉手里的毛巾，进屋里给他拿了根烟点着，这才说道：“还是我明义叔心里通透。”
“行了行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但是搞大棚蔬菜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回头村里要问起来，你让我咋说理儿去？在雪地里种黄瓜？”摇了摇头，王明义还是没想明白王皓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过一抬头，发现院子里没了人影，屋子里，王皓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阵，这才把昨儿晚上给王建国和杨爱兰看的那几张照片扒拉了出来，随即给王明义递了过去。
一看照片，王明义的反应过来跟昨晚上杨爱兰的反应如出一辙。
“哟！雪地里还真能种出黄瓜来，这倒是稀奇了！”
“我说皓皓，你不会是上哪儿整了两张相片骗你叔来了吧？”一句话说的王皓直想吐血。
骗你？
骗你值几个钱？我这可是奔着年入百万去的好不好。再说了，骗你地里能长出黄瓜来？
深吸了口气，王皓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服王明义，只好坐下来跟他掰扯起来。
“你是说？一亩地的大棚，能种出上万斤黄瓜？”
“只要管得好，只多不少？”想了想，王皓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保守，又说了一句“前几天杨三去江州那边看了，他们那边的气候跟咱这里差不多，去年一亩地的大棚，春秋两个季节种了两茬，一共收了两万多斤。”
“这么多？那的卖多少钱啊？”王明义一下子就算开了，两万多斤，这可是真不少了。
“多少钱不大清楚，平时菜市场的黄瓜也就卖个三五毛钱一斤，腊月过年的时候，不得卖个一块出头？”
王明义点了点头，冬天的黄瓜确实是个稀罕玩意儿，一块出头的价格不虚，但是这一算，整个人一下子就懵掉了。
就算是两万斤的黄瓜，一斤卖1块多，那也净赚小两万了，这…这不大可能吧！这黄瓜难不成还是金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