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阿悦”两个字的时候，云影空下意识的要应答。

却听见另一个柔和的声音，让她那句应答，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云影空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云澜悦回来了，她便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做他的“阿悦”了。

“我很好，你呢？”云澜悦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云琅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没有降罪，没有责怪，没有愤怒，只有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

苏冉在一旁低垂着眼。

这云琅，她上一世不曾见过，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过。

传闻云琅心中有一人，至死未能再见，他陷在相思里，将自己活活困死。

如今看来他心中那人，便是云澜悦。

云琅虽是笑着，声音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苦意：“我啊？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阿悦你过的好就行。”

这话一出，云影空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云向笛亦是低着头偷偷抹汗。

云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莫不是还对云澜悦心存情意？

云澜悦愣了愣，抬高了视线去看云琅。

云琅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春少年，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明明是正当壮年的年纪，他看上去却好似很疲惫。

他鬓边偷偷生了不少华发，整个人散发出的，是帝王特有的威严庄重气息。

只有眉宇间，隐约可见少时熟悉模样。

触及到云琅复杂的眼神，云澜悦迅速低下头去：“当年之事，对不起。”

云琅并未急着答话，他只是看着云澜悦。眼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落寞。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如少时那般恬静文雅，美丽大方。

她好似一点也没变，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这句对不起，他不接受。

半晌，云琅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苏冉的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冉略微抬了抬头，淡道：“苏冉，冉月初升的冉。”

云琅端详苏冉半晌，这丫头倒是个不卑不亢，眉眼与她极为相似。

云琅转开话题：“太尉，你方才有何事相求？”

云向笛见云琅老半天终于想起他，忙说：“老臣的小孙女被人下了蛊，万请皇上让人为其解蛊。”ъìＱυＧΕtＶ.℃ǒΜ

“什么，姐姐你中蛊了？”云絮晚没有控制住的惊呼出声，担忧的看向苏冉。

在见到苏冉肯定的点头时，云絮晚忙道：“父皇，儿臣愿为姐姐解蛊。”

“不行，解蛊一事耗神巨大，絮晚，母后不许。”云影空立刻出声制止。

云絮晚回道：“母后，儿臣不在乎，儿臣一定要救冉姐姐。”

“你……她对你下了什么迷药？”云影空被气的不行

云澜悦忙道：“影儿，那只是普通的蛊，不会耗费多少心神的。”

云影空冷眼看向云澜悦，语气里满是愤怒：“让我的女儿耗神救你的女儿，凭什么？”

云澜悦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清楚的在云影空的眼里，看见了恨意。

云影空恨她？为什么？

分明她们书信来往时，是那样的温情。

云琅看向云澜悦，声音听不出情绪：“原是因为这个，你才回来的？”

云澜悦的声音带了些恳求：“若王上同意为冉儿解蛊，民妇愿意做任何事？”

“母亲。”苏冉皱着眉，她绝不同意云澜悦为了她如此卑微。

云澜悦只是看了一眼苏冉，示意她不要多言。

云琅眼里带了些玩味：“什么事都愿意做？若我让你永远留在宫里，再也不能回南晋呢？”

云琅知道他的这个要求离谱的很，但他就是想试一试。

他们两人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分又陌生？

云澜悦沉默了，这个要求她不可能答应。

苏冉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冷声道：“母亲，您何必求他们？总有其他人能解这蛊，即便女儿是死，也绝不让您受如此屈辱。”

“冉儿，不许胡言。”

“小丫头，不要冲动。”

云澜悦和云向笛，同声提醒苏冉。

云絮晚被苏冉眼里的冷意，吓了一跳，小声叫道：“姐姐……”

云琅与苏冉对视片刻，少女并未有半分怯意，眼底满是不屈的倔强冷意。

云琅问云絮晚：“絮晚，此蛊你若解开，对你身体可有不益？”

云絮晚答：“顶多是耗费些精力，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云琅突然笑出声：“罢了，我答应就是。阿悦，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应，十几年前是，今日也是。”

“王上，为什么？”云影空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琅。

声音隐约带了些哭腔，但云琅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

云澜悦低声道：“谢谢。”

“但今日之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云琅站起身，对云澜悦说道。

云澜悦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应道：“好，冉儿的蛊解了之后，我们立刻离开。”

云琅袖袍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深深的，用力的看了一眼云澜悦，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阿悦，你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决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