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被看得发麻，她一向见不得人哭，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

锦瑟一向冷静端重，鲜少会有出格的举动。

如今这样子，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苏冉轻声唤道：“锦瑟？”

锦瑟眨了眨眼，将浮在眼里的湿意，藏了起来。

看着苏冉，认真的沉声道：“小姐，奴婢舍不得您受痛，您就听话些好不好？凡事多为自己想一些。”

锦瑟紧抿着唇，眼里是真真切切的情谊，还有隐藏的极深的几分害怕。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蛊虫一物，对人身体的伤害性有多强。

即便如今蛊毒全解，苏冉身体恢复的也很好，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残留的后遗症。

苏冉先前就有轻微的头疼，近日更是频繁发作，且症状比从前要严重的多。

虽然大夫来看过，并未有何不妥。

只叮嘱说是忧虑过多，需得静养，放宽心态，不日这头疼之症就会好。

可锦瑟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然依她的医术，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她想，等回了南晋，一定要多加翻阅医书。

苏冉愣了愣，看向仍旧眼眶红红的锦瑟，心里有阵阵暖意淌过。

苏冉捏了捏锦瑟的脸，语带宠溺：“你啊，就放宽心，我心里有数的。”

“小姐……”锦瑟知道，苏冉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旁人的想法，无法左右其一二。

可……她是真的害怕，苏冉于她而言，是这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

便是豁出她这条命，她也绝不容许，苏冉再受到半点伤害。

苏冉见锦瑟仍旧满面愁容，只觉得脑袋都快大了。

她果然不擅长安慰他人，不然这锦瑟脸色，怎么还越发难看了？

想了想，苏冉只好岔开话题，说道：“这月落国的风文习俗，别有一番风味，赶明儿你同絮晚，一同去感受一下。”

“你还这般小，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你啊，就该同华年一样，永远无忧无虑才好。”

苏冉不愿意锦瑟因为她，被困在烦愁的囚牢里，终生不得快乐。

她啊，只想身边之人都平安健康，顺遂无忧。

她要为她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

锦瑟听见苏冉的话，只觉得鼻尖酸涩的难受，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眼里含着的泪，就落了下来。

“小姐比奴婢还小，又是千娇万宠的，更该无忧无虑才是。如今小姐变得这般沉稳淡漠，早已失了当初的恣意鲜活。”

“小姐何必活得这样苦？自会有人为小姐担起一切，小姐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苏冉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有些难看，神情冷了几分。

她看向锦瑟，眼神淡漠的惊人。

“锦瑟，我以为你很聪明，该是知道，如今将军府的地位，有多岌岌可危。”

锦瑟道：“是，奴婢知道。可小姐才多大，凭什么……”

苏冉冷声打断，锦瑟未完的话，呵斥着：“凭什么？你如何能问出这样的话？”

“就凭我是将军府的嫡女，就有义务和责任，承担起家族的一切。”

“凭我将军府的尊荣，若想长久不衰，就得挖空心思的算计谋划，经营维系。”

“凭父亲为了南晋劳苦一生，功勋卓著，可依旧有人不想要他好过，想让将军府亡。你告诉我，凭什么？”

锦瑟被苏冉眼里的，失望和狠意惊住。

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也不清楚，方才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将军常年行军在外，粗枝大叶的心思，根本不会想到这么深。

夫人又是个温柔似水，与世无争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明白，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小少爷……小少爷如今还那般小。

这将军府能依靠的……就只有小姐啊。

若是先前小姐不曾发觉，二房和江茗几人其狼子野心。

如今只怕是……思及此，锦瑟就觉得一阵后怕。

“小姐，对不起。是奴婢错了，不曾站在小姐的位置想过……”

锦瑟低垂着头，眼泪垂落在衣衫，晕染成一片，随后没入布料之中。wap.bΙＱμＧètν.còＭ

苏冉的表情柔缓了一些，她不应该以自己的想法经历，去要求别人。

苏冉将手绢递给锦瑟，声音有些生硬，但已然不如刚才那般，冷漠严肃。

“本就是你死我活，你说，若是与财狼虎豹为伴的，是一只纯善的小白兔，它会有活的可能吗？”

经历过黑暗绝望的人，未必就会沦为黑暗。

她们会将自身化为希望，拼尽全力，用尽一切，开出一条生的血路。

“小姐。”锦瑟抬起头，眼里满是自责。

看着锦瑟，苏冉终归是于心不忍，揉了揉额角，轻道：“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锦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见苏冉，已经略显疲惫之态，便也作罢，轻轻退出房门。

苏冉的头，仍旧隐隐作痛，她觉得今日锦瑟的作为，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