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垠,皓月当空,路面有不少凹陷的水洼。
月光洒下银辉,将原本那些泥泞不堪的水坑,变成了一面面明镜。
待到万千余晖散尽,露出的却仍旧,是那一洼洼脏污的积水。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险丑陋,总有一日会褪去假面的光鲜亮丽。
算不上豪华的房间内,装潢简单,但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阮南初盘腿而坐,单手撑着头闭眼斜靠在长几之上。
发丝吹落几许,肤色仿若春日初雪,看上去柔弱易碎。
他的另一只手中,却拿着一方信纸,案几上摆了几本军册。
昏暗的烛火照耀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倦怠美感。
柯子未站立在一边,笔直如松。ъìQυGΕtV.℃ǒΜ
不知过了多久,阮南初睁开双眼,有一霎的冷冽杀意。
目光在落至手中那信纸上时,方才变得柔和。
他将那信纸凑近烛火,纸上的娟秀小字立马变得明亮起来。
他在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倏尔嘴角微扬,霎时芳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此生已遇心上人。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短短几个字有说服力,他自然是相信苏冉。
阮南初只是憎怨自己没用,每一次都没能护好她。
甚至让她一个女子,独自面对文贤帝和群臣的逼迫,远赴无沧。
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能不顾后果,跑去找她。
他隐忍蛰伏多年,绝不能急于这一时,功亏一篑。
苏冉懂他,所以写了这封信给他。
苏冉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多加干预,就像她从不过问,他做的那些事一样。
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赖。
他们心意相通,亦是并肩同行的伙伴。
苏冉以一年的时间为限,牺牲自由,为他留时间谋算。
提亲之人,若是换做别人,他有绝对的自信。
可……阮南初一想起洛辰瑾,便皱紧了眉头。
他知晓洛辰瑾是怎样一个惊艳的人。
如今无沧的君主,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随意的便指派给他十万精骑,无沧上下,亦是他的后盾。
可他呢,现在不过是一个,空有虚名的世子。
无权无势到一个封地的小小藩王,都敢对他言语侮辱。
阮南初将那方信纸折好,小心的装进信封里妥善放好。
阮南初低眸看着摇曳的烛火,唤道:“子未。”
柯子未立刻上前,拱手应道:“属下在,公子有何事?”
阮南初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那几个闹腾的藩王现下如何?”
柯子未:“自从公子几日前接连斩了两个藩王之后,其余的倒是安分了不少。只敢私下里发泄怒气。”
“但以阆幽城的赵王为首的几人,还是无所畏惧的在各处挑衅滋事。”
那些藩王自也知道,阮南初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但他们想着,阮南初若真有什么手段,又怎么会和他们,迂回这么长的时间。
说到底,对于一个虚有其表的世子,他们心里也没多少畏惧。
阮南初冷笑一声:“阆幽城的王位也该换人了,让人重新在王族之内,物选合适的接位者,适时的放出些消息,让他们狗咬狗。”
“找到合适的人之后,参与此次叛乱之人,全部斩首示众。”
柯子未有些迟疑:“公子这样做,京中那边恐不好交差。”
阮南初看着烛火映射出的层层光晕:“凭南晋现下的时局,他不敢有什么意见。”
“届时阆幽城的赵王,只会如惊恐之鸟,寻求庇护之法,他们与太子之间的联盟,就会土崩瓦解,会进谏些什么,可不就清楚了。”
“我不过是在遵旨办事,便是有遗漏的余党,想要报复的也不会是我,阮含弘自己出的招,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柯子未瞬间明白,弓腰道:“属下立即遣人去办。”
柯子未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阮南初一人。
他的眸色深沉,窥不见底。
暗卫已经找到,前朝那位本该“死”去的太监了。
他得找个机会亲自去上一躺,先帝驾崩的真相,还有那个东西的下落,他得去问个清楚。
阮南初起身,长手一挥,烛火顺势而灭。
冉冉,等我。
一声几近温柔缱绻的呢喃,在寂静无声的屋内响起,缠绵悱恻。
……
柳州隶属江南一带,山川秀美,风光旖旎。
柳州是一座水城,四周环水,常年烟雨朦胧,有着诉不尽的柔情蜜意。
白墙青瓦,深巷长廊,石桥碧柳,轻舟流水,缱绻怡然,那是柳州独具一格的美。
烟雨缭绕下的柳州最美,滴滴清脆的雨声滑过青色的瓦檐,流淌在柳州的角角落落。
撑着纸伞的人们,缓步踏过青石板,水中盛放的睡莲,沾染了细雨的缠绵。
水中泛着轻舟的小贩,从容淡定的同雨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