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晓阁。
傒温的手指蘸了一层薄薄的透明药膏,动作轻缓的涂在青黛脸颊之上,那些红红的印迹,刺得他眼睛生疼。
“小黛,很疼吧。”
青黛被傒温柔情的眼神看得心乱,别过头,不再让他继续擦拭,无所谓的说道:“早就不疼了。”
傒温收好药膏,净了手,复又坐回青黛身边,有些闷闷不乐:“这公主当真该死。”
“你瞎说什么?”青黛连忙将傒温的嘴捂上,四下看了看,而后深深出了口气。
嘴上传来的触感,柔而不实,傒温有些许的愣神。
青黛说:“你也不要为难那几个护卫,皇家我们得罪不起,别自找麻烦。”
傒温眼神微敛,轻声应道:“好。”
青黛撑着脑袋,一张脸都快皱到一起了:“傒温,我很担心姐姐,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才害姐姐受伤。”
青黛想起白日里,苏冉护在她身前的样子,那种温暖的安心感,是她贪念的。
想到这,青黛又有些想哭,明明苏冉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异常坚定,落水几近溺死,都没有害怕,腿上划了那么深条口子,亦不声不响,让人莫名的依赖,又让人满腹心疼。
傒温摸了摸青黛的头,小声安慰:“你今天不是去看过了吗?苏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青黛点了点头,但愧疚和担忧没有半分减少……
装饰典雅的房内,有人的身影映在墙上,烛火摇摇晃晃,人的影子也在墙上不断重合变幻。
“锦瑟,小姐怎么还不醒?”华年的眼睛肿的像核桃,话还未说几句,又是一阵泪雨蒙蒙。
锦瑟将敷在苏冉的额头上的方帕给取了下去,又探手试了试苏冉额头的温度,见体温正常,她才捂着胸口长出了口气。
锦瑟把方帕搭在铜盆边,对着华年说道:“先冷后热,如今这体温总算是正常了,今晚你我二人轮番守着,确保不会再反复。”
华年点头,看向案几上的药碗,满面愁容:“这药喂不进去,一碗药,多半都被吐了出来,喝进去的少之又少。”
锦瑟看着还剩大半碗的汤药,也犯了难,这药只有世子才能哄着小姐喝下去,可如今世子不在,小姐便是醒了也是不愿意喝的。
锦瑟有些头疼的说:“算了,我想想能不能让府医将这些药换成药丸。”
华年朝门口看了看,低声问道:“夜已经这样深了,他还在吗?”
锦瑟也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还在。”
华年担忧道:“我有些担心,他早些时候也浸了潭水,这又吹了好些时辰的风,万一着凉……”
锦瑟摇了摇头:“方才端了御寒的汤药给他,他心中有数。”
少年固执的很,心中担忧,自然是如何也不肯走的。
又是一阵无言的静默。
烛火的光已经有些暗,快要燃尽。
华年压着声音问:“老夫人那边怎么样?”
锦瑟神情哀伤,欲言又止:“动不了了,盼还能说话。”
华年已经没有泪流了,她的眼睛红肿一片,有些干涩的疼。
床上的人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两人立马噤声。
苏冉若是醒来得此噩耗,该是如何的心碎神伤?
且瞒着吧,能瞒一天算一天。
洛辰瑾靠坐在墙头,高挂的残月几乎将所有的光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墙面树影摇晃,空中暗香浮动。
开了满枝桠的团团红杏,如火似霞,风一过,枝干轻颤,漫天红杏便离开枝头,随风而舞。有娇俏些的,就在空中打个转,径直飘向墙头的少年。
不过多时,片片杏花瓣就落满了少年的肩头。
春日夜,杏花落满肩,檐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待屋内灯灭,少年方才离去……
苏冉这一病,着实严重,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小姐,该吃药了。”锦瑟端着托盘走进门。
苏冉原本正坐在矮方桌前因为话本里的故事轻笑,听见锦瑟的话下意识的抬起头,在看见锦瑟手中端着的东西时,笑容瞬间消失。
“我不喝。”
锦瑟早已料到,笑着放下手中托盘,从怀里拿出一个圆滚瓷瓶,从里面倒出药丸,又端了碗清水。
“不喝药,就吃这个。”
“这个也不想吃。”苏冉摇头,生病喝药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
“不行,小姐这伤寒本是不严重的,偏您药石不进,这才昏沉的躺了好几日。”
华年满脸严肃,拉起苏冉的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示意锦瑟将药丸放上去。
苏冉皱着眉,接过那几粒圆润的黑色药丸,看了又看,最后一仰头,尽数吞了下去。
“小姐,蜜饯。”锦瑟从托盘上拿过食盅,递到苏冉面前。
“嘴里乏味,不想吃。”苏冉继续看着手里的话本子,真是佩服那些提笔作文的人,怎就可以将笔下人物写的那样生动鲜活,书中情节亦是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