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正要悄悄使个剪刀手,无声无息将第一条红线剪断。忽见武大郎走上楼来,叫道:“金莲,有只烧鸡,你下来收拾一下。”潘金莲不悦道:“你看那不晓事的!两位叔叔在这里坐着,却教我撇了下来。”武松道:“嫂嫂请自便。”潘金莲道:“何不去请隔壁王干娘收拾便了?与她分一碗便是。只是这般没眼色!”武大郎应道:“好,我自去央求隔壁王干娘。”
张清心中一动,便停住手,要看王干娘是何等人物。过不多时,武大郎和一个老婆子端着酒菜送上楼来,摆在桌子上。无非是些鱼肉果菜之类,随即烫酒上来。
潘金莲起身谢过王婆,叫武大郎另盛一碗菜送与王婆。张清看着那王婆,心中暗笑,将潘金莲身上的红线取下,粘在了王婆身上。只见王婆身上哆嗦一下,恰似打了个冷颤,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刚才受风了?我且回家喝碗姜汤去。”告辞回家了。再看潘金莲脸上有种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直惊疑不定。
武大郎什么都未察觉,殷勤地请张清坐了主位,安排武松对席。武大郎和潘金莲打横相陪。武大郎筛酒在各人面前。潘金莲端起酒来道:“两位叔叔来到家里,没甚管待,还要你们自带酒菜。我便借花献佛,请酒一杯。”
张清道:“借花献佛,说得好啊!嫂嫂还会成语,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武松道:“嫂嫂休这般客气。”武大郎只顾上下筛酒烫酒,那里来管别事。
潘金莲笑容可掬,满口儿叫:“叔叔,怎地鱼和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张清和武松。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那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那妇人一片勾引人的心。张清也只作不知。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哪里有这细腻心思。
那妇人吃了几杯酒,略放开了性子,只管殷勤劝张清和武松吃酒,一双眼却总看着武松的身上。张清不禁感慨,长得帅是招人爱。
武松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得低了头不做理会,倒惹得潘金莲又一阵轻笑。吃了几巡酒,武松便起身,道:“大哥,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张清道:“正是,该回去休息了。”武大郎道:“兄弟再吃几杯了去。”武松道:“今日很好了,改日再来看望哥哥。”几人都下楼来。
潘金莲道:“叔叔一定要搬来家里住。亲兄弟,不比别人。若是叔叔不搬来时,教我两口儿也让别人笑话。大郎,你便打扫一间房屋,请叔叔来家里过活,休教街坊邻舍道个不是。”武大郎道:“你大嫂说的是。二郎你便搬来,也教我争口气。”
武松道:“既是哥哥嫂嫂恁地说时,今晚有些行李便取了来。”潘金莲喜上眉梢,道:“叔叔务必记在心里,奴家在这里专望。”
张清问:“我一人在县衙住着也无趣。这附近可有赁房子的吗?我也租一间住。”武松问道:“大哥不是要去东京吗?如何又在这里长住?若只是暂住几时,便歇在我哥哥家,岂不省钱省事。”张清道:“我与西门庆谈成一桩买卖,要到十里八乡收购药材,贩到东京去卖,还需在此等上几日。二郎,我可是打着你的旗号做买卖,到时有你的干股分红。”
武松道:“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要大哥的分红?”张清道:“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手里只攒不住钱。依我看,这分红就交予你哥哥、嫂嫂,让他们替你保管,以后给你找个好媳妇。”
武松脸红了一下,还欲开口推辞,潘金莲听闻有分红,喜不自胜,连忙说道:“叔叔何须去别处住?左右不过数日,就与二郎同住,早晚要些汤水吃时,奴家亲自安排与叔叔吃,不强似这伙腌臜人安排饮食。叔叔便吃口清汤,也放心得下。”张清顺势答应下来。武松也不好再说。
翌日,武松见到知县在厅上坐衙,遂上厅来禀道:“武松有个亲兄,搬在紫石街居住。武松欲就家里宿歇,早晚衙门中听候使唤。不敢擅去,请恩相钧旨。”知县道:“我朝提倡‘孝悌’,其理正当,我怎会阻你?你可每日来县里伺候。”
武松谢了,收拾行李铺盖,有那新制的衣服并前者赏赐的物件,叫个土兵挑了,与张清一道来到武大郎家里。潘金莲见了,好比半夜里拾金宝一般欢喜,堆下笑来迎接。
武大郎叫个木匠,就楼下整了一间房,铺下两张床,里面放一条桌子,安两个杌子,一个火炉。张清、武松把行李安顿了,分付土兵自回去,当晚就在武大郎家里歇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