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通并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

出淤泥而不染什么的，对于这种老妖怪来说，没有太多值得说的地方。

石通只是羡慕。

羡慕叶怀清这小子。

又或者说，羡慕年轻。

年轻总可以清澈，年轻就是一切。

年轻人的体表都是光滑的，而人一旦年老，皮肤便开始粗糙，开始皴裂，开始由内而外地聚集、呈现出诸多斑点、斑块，开始整体地变灰、变脏。

而那种脏，是洗不干净的。

又哪里来的“香远益清”？

石通自己是老人，几百岁的老人，身为修者，而且是开窍境的修者，老态在他的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

但他是观察过老人的。

观察过很多老人。

那种颓丧，那种黯淡，那种蹒跚，那种行将就木，那种像烧尽了的即将熄灭的油灯，他看得太多。

而那些东西看多了，对于叶小子现在写的这玩意，他只想给一个唾。

不过，石通也知道，这不是叶小子的错。

是他的错。

是他不再年轻。

是他无法再清澈，而只能看着岁月带来浊流渐渐漫过此身。

然后，就反而讨厌清澈。

如果不是叶小子，换一个人写这种东西，石通敢发誓，他一定用最残忍的手段把那人折磨至死。

叫你出淤泥而不染！

叫你濯清涟而不妖！

叫你中通外直！

叫你不蔓不枝！

不过，如果是毛滂，看到叶小子现在写的这东西，应该是会欣喜的吧？甚至可能会将之引为知己。

石通这般想着。

其实，如果是几百年前的自己，也会。

但是，今日非昨。

现在，这种东西已无法再打动他。

等叶怀清写完了，石通将那张纸拿过来，仔细看了会。

“不错。”

看后，他这般说道。

这是他最大的宽宥了。

老子居然也有这般胸怀！

石通差点都被自己给感动哭。

叶小子，你最好识相，否则，老夫一定会记你一笔的！等记多了，到时，就算老夫再舍不得，再不忍心，也一定会把你一起带下去！

“只是不错？”

叶怀清道。

石通眯起眼。

好了，这一笔，记上！

“石老，我写这个，其实不是要给你看这个东西。”

叶怀清道。

嗯？

石通一愣。

“石老，我听说有一种丹药，就如这张纸上我所写的东西一样，以“清”为名。”

“此丹药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其上品名曰太清丹，其中品名曰上清丹，其下品名曰玉清丹。”

轰！

如一道炸雷，炸在石通脑海，炸在石通胸口，炸在石通四肢百骸。

石通整个人都怔住了。

叶怀清的声音仿佛炸雷一般，从遥远的天外传来：

“玉清丹，人服之，涤一切垢，沉疴尽消，老转为少。”

“上清丹，人服之，造化运转，百窍自开。”

“太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