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瑾归目光一闪,嘴角微微扬起,“好,那就先别告诉我,但愿也能让我笑出来。”
沐轻蔓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放心好了。”
公玉瑾归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摇了摇头,继而又叹了一口气,“方才皇上跟我说了一些话,蔓儿,我有些不明白了。”
沐轻蔓垂眸,敛起了笑意,“什么话?”
“他亲口承认,二十年前的事情与他有关,虽然之前也相信,但是当我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却忽然心冷了,我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蔓儿,你说,皇上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双手蜷缩在一起,放在炉火上慢慢的烤着。
沐轻蔓目光低沉,“谁都想得到权力,得到那个权力,会改变一些东西,会膨胀一些东西,兄长,人之常情罢了,是你的期望太高,才会这么失落。”
公玉瑾归沉默的抬头看她,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明白。”
沐轻蔓笑了笑,“你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皇帝全心全意的信赖你,你也回以同等的能力,但是在你看到他黑暗的一面之后,就会诧异自己效忠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你也看不清了,对吗?”
公玉瑾归久久的看着她几秒,沉默的点了点头。
沐轻蔓抿唇,“我没有办法去解释更多,但是我相信,你心里一定是明白的,就算是再圣明的君王,也不会干净多少,毕竟你只是在史书上看到的,而如今编纂史书的人不知道这一个片段,也不会把这个片段写进史书,千百年后,如今的皇上,也是个圣明君主啊。”
公玉瑾归目光闪了闪,脸上浮现了一丝轻佻的笑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我还没有你看的清明。”
沐轻蔓抓着他的手,目光柔和,“旁观者清而已,更何况我对皇上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和希望,他是不是个好皇上,都跟我没有关系。”
公玉瑾归静默的别过头去,“我明白,但是三千个人啊,就那么死了,他们也是功勋卓著的将士,如今成了一抔黄土,什么都没剩下,反而让一个小姑娘来击鼓鸣冤,二十年,太长了。”
沐轻蔓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二十年自然太长,可是他们找不回来。
过了两个时辰,才有侍卫过来禀告,“快要升堂了,请诸位大人入席。”
公玉瑾归点头,也没有去见赵构,而是和沐轻蔓一快去了公堂。
他们是清官,是为民请愿的清官,却要为皇上做过的丑陋的事情想办法藏着掖着,这就是如今的朝廷。
这里没有官官相护,也没有送礼贿赂,但是更让人失望的,却是他们不得不把关键的证据藏起来,让人找不到,谁也找不到才好。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为了保住别人的命,都要做这一出肮脏事。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时辰到了,公玉瑾归伸出手,“走吧。”
沐轻蔓颔首,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目光沉寂,两个人到了大堂,里里外外的人已经把衙门围的水泄不通。
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一直等到最后的赵构等三个人姗姗来迟,人群中的躁动才算是平息了下去。
沐轻蔓也深吸了一口气,公玉瑾归左看右看,有些诧异的蹙眉,“小玉呢?这小子这个时候应该过来凑热闹的?”
沐轻蔓一愣,笑了笑,“带着绿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放心吧,他是最不可能错过热闹的人了。”
公玉瑾归颔首,也没说更多什么话,沐轻蔓正了正神色,打眼扫过四皇子和太子的方向,太子正在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四皇子却是对上了沐轻蔓的目光,看着她看过来,笑了笑,微微点头。
沐轻蔓也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别过头去。
赵构的惊堂木一拍,“肃静。”
众人的低声讨论声都停止了下来,静止的看着大堂里头的人,严肃的让人惧怕。
阴冷的衙门里头冷风习习,没有一丝阳光透过,赵构看了身边的两个人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传原告被告上堂。”
没过一会儿,侍卫带着两个人来了,阿麦那副样子,精神恹恹,眼里一丝希望也无,好像她的人生即将要终止到今天,强打着一丝力气跪在地上。
而广梁,却因为上午的事情多了几分信心,满脸横肉上的血迹都掩饰不住他张扬的心情,很是得意的站在那里。
朝廷规定,刑不上大夫,广梁的身份虽为阶下囚,却可以不跪,而广梁也意识到这个规矩,一直沾沾自喜的看着。
赵构并没有纠结太多,脸色冷肃的看着,“被告广梁,原告所告的罪状你到底认不认罪?”
广梁倨傲的抬着下巴,“认罪?不,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认罪?”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不认。”
广梁瞳孔微微一眯,随后放松下来,“人证?大人,你可别诈我,在这公堂上说谎是要负责任的,哪里的什么认证?”
赵构冷笑了一声,“传人证。”
话音刚落,广梁的脸色唰的变了,他从京城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到醉老汉死了之后,他才略有些安心,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是从三千人力逃回来的。
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三千个人里有多少人死里逃生,醉老汉是一个,十五爷也算是一个,那么还有吗?到底还有多少人?
他的目光都跟着紧绷起来,看着衙门的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广梁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逡巡,仔细的打量着。
那个人一身灰黑色的布衣,上面还打着补丁,但是看上去二十出头,人长得十分的硬气,眉骨挺立,气度不凡,从进来开始就觉得有些煞气。
他一进去就跪下去了,“见过诸位大人。”
太子面色微微变化。
广梁眯了眯眼睛,“不,他不是证人,他不是三千个人里的,我不会认错的。”
赵构轻笑,“没想到将军的记忆这么好,那三千个人里的人你还能都认识?不错,他的确不是那三千个人里的人,不过他也是重要的证人。”
赵构转过身去看着那个人,“你叫什么,为何要作证,把话说清楚了。”
那个人目光沉着的磕了一个头,沐轻蔓眯了眯眼睛,她不知道这个人的来路,可是看他满身的煞气,再加上赵构说的话,心里头隐隐有了自己的揣测。
“我叫张严,是……是太子的暗卫。”
此言一出,太子原本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