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旁老何等街坊邻居,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那种目光,既带着佩服,佩服他敢下这样冷的水去救孩子,还一下救起了两个;
又带着诧异,好像没想到平日那么爱耀武扬威的人,居然是这样的好人;
还透着些许愧疚,些许不好意思,些许……
“王捕头,这回多亏你了,这俩孩子才没事。”
半晌,还是老何憋出这么一句,好像忘了刚刚他控诉王宝壮故意吓唬他最起劲。
众人难受,王宝壮看在眼里,摆了摆手,“我们在周边加强巡逻,就是为了让本地治安更好。救落水小孩是我们的本职,我们……阿嚏!”
他话还没说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凌云燕着急,赶紧把他的棉衣领口紧了紧,“别说了,先回家,赶紧的!”
一大群人簇拥着王宝壮回家,不过这么一会儿,到处吓唬人的“恶霸”就成了众人簇拥的“大英雄”。
眼看着王宝壮进了家门,老何等人还不好意思走,看向王宝簪欲言又止。
“那个……王夫人,刚才的话,你就当我们没说吧。”
“是啊是啊,王捕头这么巡逻,这么敲门询问,也是为了我们这些邻里好,刚才的话你就别跟他说了。”
“对对对,先前是我们了解不深,不知道王捕头的苦心……”
王宝簪也没想到,她刚刚还为王宝壮头疼的事情,王宝壮自己就给解决了。
这水落得还挺值。
她笑了笑,“诸位放心,既然诸位已经理解了,我又何必多事呢?这事我不会告诉我大哥的。”
邻里们听见这话就放心了,老老实实地各回各家。
然而这事还没完。
隔日,老苏夫妇两个就带着小苏和二娃去王家,两大两小跪在王家院子里,看起来十分骇人。
“王捕头,我们带孩子给您磕头谢恩来了!”
昨日他们夫妇俩是被两个孩子差点没命的事吓傻了,回去又是给孩子灌姜汤又是给洗热水澡,好不容易俩孩子睡着了,他们才回过味儿来——
糟了,居然忘给救命恩人道谢了!
因此第二天一早,见俩孩子醒来没大碍,他们夫妇俩就赶紧带着孩子来磕头,谢得无比真诚。
王宝壮没露面。
邻里们围在门外看,议论纷纷,有人跑来请王宝簪。
“王捕头肯定是生老苏两口子的气了。”
老何家的信誓旦旦,“要不怎么人家大人孩子跪了一院子,王捕头也不出来呢?肯定是生气了,气他们昨天连句谢都没有。”
“不会吧?”
王宝簪了解她哥,虽然到了更年期,但绝不是这种施恩图报、不报就翻脸的人。
她跟着老何家的过去,邻里们看见她都让开一条路。
王宝簪一进屋,就知道王宝壮为什么不出去了——
小苏和二娃没事,他有事。
毕竟上了年纪,昨天逞强下水,今天他就发烧不退,病得躺在床上裹着大棉被,那熊样让人看见确实不像英雄。
他还挣扎着非要起来。
“大哥,你还是躺着吧。”
王宝簪轻轻一按,就把人高马大的王宝壮按下去了,可想他现在多虚弱无力。
幸好他们远离京城随行的配置都是齐全的,除了禁军和宫女嬷嬷,还有太医,治个发烧只是时间问题。
她道:“大哥,你要早知道会这样,昨天还去救人不?”
“那得救啊。”
王宝壮哼哼唧唧,“差服穿在身上,看见孩子掉水里我不救,我丢得起那人么?”
王宝簪哭笑不得。
凌云燕对他的回答没好气地一瞥,却说不出什么来。
她只能看向王宝簪,“宝簪,我要照顾你大哥没空,你快去院子里帮我支应支应,别让人在那跪着了。”
“哎。”
王宝簪应了一声,出去让阿南把苏家四口扶起来,笑道:“老苏,你们就别在这里跪着了。里头发热得厉害,人都下不了床了,哪里有空招呼你们?”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王捕头不是生气了,是病了。
老苏两口子急道:“这可怎么好,请大夫了没有?我这就去请,医药费算我的,算是谢王捕头救了我家俩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