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乔侯这个亲家，王宝簪想起来了。

她统共只见了亲家两面。

一次是当年立后之时，另一次是乔侯一家从地方上回京，例行进宫参拜的时候。

两面都不过是匆匆，没说上什么话。

她记忆中，乔侯生得矮瘦，乔侯夫人倒生得跟乔皇后颇像，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她想了想，问道：“乔侯会钓鱼么？”

“……不会，我们老家没有河，小时候连鱼都没吃过。”

“那么，乔侯会下棋么？”

“……也不会，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他一窍不通。”

王宝簪失望地摆摆手，“那还是别往太上皇跟前去了。连端木阁老、第五阁老那样贵族出身，打小什么都玩的，到太上皇跟前还要挨训呢。”

“乔侯这什么都不会，去了他们玩不到一处，反倒伤了亲家的体面。”

王宝簪这话说得诚恳，乔皇后听了连忙点头，“既然婆母都这样说了，那还是别让我爹来了。我一会儿就捎信回去，婉转地告诉他。”

“那也不必。”

王宝簪笑道：“太上皇那里不能去，就来我这里呗。”

乔皇后愣了愣。

她继续道：“倒是我糊涂了，这么久了也没请你爹妈来行宫逛逛。你捎信告诉他们，就说我请他们来行宫逛，正好这时节菊花开了还能赏赏，过阵子冷了就不好逛了。”

如此甚好，不但给了乔侯体面，还把乔侯夫人也请上了。

乔皇后十分欢喜，想了想又道：“只是我母亲是个商人妇，久在市井，又大字不识是个粗鄙人。见了婆母，若是失礼可怎么好呢？”

她心里也很想自己母亲来沾沾这个体面。

可若是为了这体面，得罪了太后，倒是得不偿失。

此刻，她心中万分纠结。

王宝簪豪爽地一挥手，“嗐，没事，尽管来吧。”

……

王宝簪一生自诩交游广阔，三教九流都聊得来。

只是她忘了，她身边有贵妇人，也有出身不高的乡野农妇，还有伺候人的宫女奴婢……

唯独没有商人妇。

乔侯与乔夫人一进行宫，宫人们想着很少见这对国丈与夫人，因此十分好奇。

不料两人一进来就闹了笑话。

“你们快去看，快去看，那乔夫人比乔侯高了一个头，夫妇两个站着一处真滑稽！”

“这乔侯生得又矮又瘦，还挺黑的，真像个‘猴’。”

“我看咱们皇后娘娘随乔夫人，生得高挑，还比乔夫人更加端丽。”

宫女们说笑间，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她们连忙站好，福身行礼，“轻云姑姑安好。”

轻云姑姑虽不是行宫在职的女官，可人人都知道，太后最信重她和香云姑姑。

否则怎么会让区区女官成了地位超然的诰命夫人呢？

轻云目光扫视了几个宫女一眼，她们吓得连忙低下头。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她慢慢道：“我晓得，你们自诩自己是伺候太后的人，便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连皇后娘娘也不怕。”

“是啊，就算皇后娘娘听见，怎么敢处置长辈的奴才呢，你们就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奴婢们不敢！”

几个宫女吓得连忙跪下。

她们私下偷偷调侃还成，谁又真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

轻云淡淡道：“皇后娘娘仁孝，不会拿你们怎么样。若下回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难不成还要我去禀告太后么？”

“姑姑饶命，千万别去禀告太后。”

一个宫女连忙抬起头，“为我们这点贱事污了太后耳朵，扰了太后清静，奴婢们万死莫赎的。还请姑姑处罚！”

轻云道：“一人罚半个月银子，以儆效尤，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轻饶了。”

“多谢姑姑！”

宫女们连忙行了礼，一哄而散。

剩下轻云瞧着乔侯夫妇在行宫里三步一停的新鲜模样，也有些头疼。

说乔皇后生得像乔夫人，可这乔夫人哪里有半点乔皇后的矜持端庄？

在行宫里看见一簇漂亮的花都要问值几两银子。

这样的人到太后跟前，真能跟太后说得上话么？

她无奈地摇摇头，连忙回去通禀王宝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