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楠木垂花拔步床,终究还是送进了纪家。
到成亲这日,张斐斐着凤冠霞帔,坐在这张硕大又精巧的床边,惹得一众来喝喜酒的女宾啧啧称奇。
纪母和纪大奶奶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但最不高兴的是纪母投奔而来的娘家姐姐纪姨母,和她的六个女儿。
她们都听说原本她们母女几个可以住一处单独的跨院的,因为亲家势大蛮横将跨院要去做新房,她们母女七个才不得不挤在纪家正院后头三间大房里。
地方局促,人来人往,对一个寡妇和几个年轻女子来说,着实尴尬。
王宝簪只在他们成亲之日让人送了赏赐,而后就没有多问纪家的事了,因为她手上还有更要紧的一桩事——
她绣了好几个月的兔子荷包,终于绣好了!
“很好,这样已经很好了。”
“师父”柳嫣儿对着成品极为夸赞,还没巴掌大的一个荷包,浅紫底色,两大五小的七只白兔都绣出来了。
绣工不敢说很好,至少不细看看不出破绽。
王宝簪得到她的肯定后,恨不得立刻把荷包送去给凌云横,想了想,还是按捺住只叫轻云送去。
彼时,凌云横正在御书房与众臣议事。
“皇上,圣后命人送东西来了。”
池蛤进去通报,凌云横有些惊讶,“又送吃食了?这会儿还早呢。”
按他的意思,除了暑天太热送点冰西瓜或者冰酥酪外,其他时节根本不必送吃食,免得惯坏了这些大臣,还以为该他们的。
不过这话不能当着大臣们的面说,他现在是仁君,仁君。
“不是吃食。”
池蛤有些犹疑,“轻云姑娘说是圣后给皇上的,皇上瞧瞧就知道了。”
凌云横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轻云进去把荷包奉上,凌云横抓过荷包一捏——
空的。
他眉头微蹙,将荷包倒过来往书案上抖了抖,试图抖出东西。
一群老眼昏花的老臣都瞪大眼睛看,等着看会抖出什么东西来。
什么都没有。
凌云横不解地看了轻云一眼。
敢是王宝簪闲着没事逗他玩的?
轻云看他对自家主子劳心劳力绣了几个月的荷包,又是捏又是抖的,心里捏了一把汗,唯恐他弄坏。
见他目光投来,想起王宝簪的吩咐,“圣后问皇上,觉得这荷包好不好看?”
原来要给他的东西就是这个荷包,他还以为荷包里有什么呢。
凌云横仔细看了看,一下就看到上头两大五小的兔子,忽然笑了笑。
“这肯定是宝簪描的样子。”
自来也没有在荷包上绣这样多兔子的。
说罢又道:“她描了个好玩的样子,又是叫顾相夫人绣出来的吧?”
底下的顾明歌闻言微微抬首,这才看清那荷包的模样。
他笑了笑,起身禀道:“皇上,这并非臣妻的手艺。”
柳嫣儿的绣工才没这么粗糙。
“不是吗?”
凌云横道:“那是谁绣的?”
顾明歌只笑吟吟地看着凌云横,看了好一会儿,凌云横福至心灵,立刻小心地将那荷包抚平,还吹了吹上头不存在的灰。
“啊??宝簪亲手绣的啊!”
凌云横登时拍案而起,想起此前几个月王宝簪老是跟着柳嫣儿在学刺绣,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绣荷包啊!
“你们看,快看,圣后这绣工多好,啊?”
他拿着荷包献宝似的下去,给众臣一一看过。
第五步觉得那针脚有些粗糙,有些眼花看不清,想伸手摸一摸,被凌云横啪地一下打开了。
王宝簪亲手绣的荷包,能让他想摸就摸?
痛痛痛!
第五步捂着手,脸皱成一个苦瓜。
后头那些大臣有了前车之鉴,只敢动眼不敢动手,不细看就开始夸赞“圣后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田地,还能绣花啊。”
“能武”是说以前打过大臣的事吗?
“圣后所绣的白狐真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仿佛立刻就要从荷包上跃出来啊!”
瞎了吧?这特么是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