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早朝上,凌云横面对座下一众臣工,不情不愿地看了旁边一眼。
王宝簪坐在边上,老神在在,根本不看他。
她不稀得搭理他。
凌云横有些不自在,等众臣行过礼起身,内阁照旧先奏事,第五步站出来,“臣启奏大理寺右少卿,代大理寺卿事——”
“第五卿。”
他刚起了个头,上首的凌云横忽然打断他。
第五步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素来威严的皇上肃然看着他,“你方才站出来时步履有些蹒跚,莫不是身子不适么?”
这样够关爱臣子了吧?
凌云横飞快看了王宝簪一眼。
王宝簪还是没搭理他,因为她发现下首的第五步吓得够呛,一副要被以“今天左脚先迈进大殿”为由被革职的惶恐表情。
怎么回事,他最近没惹皇上啊!
不就昨天多嘴问了一句“大皇子”的事么,皇上好记仇啊!
“皇上,老臣身体无恙,十分健朗!”
看看,看看他那个不识好人心的模样。
凌云横嫌弃地别过眼,看到王宝簪,又扭脸去看第五步。
他不能半途而废,否则王宝簪一定会更生气的。
他缓缓道:“朕听闻你有足疾……”
“没有!老臣非常好!”
第五步生怕因病被革职,当场证明起来,端着笏板在大殿正中走来走去,看得王宝簪都无语了。
她都看不下去了。
既看不下去第五步忽然犯蠢接不住凌云横的关心,也看不下去凌云横因为过度苛刻,导致忽然关心臣子也没人信——
活该!
凌云横恨不得立刻叫禁军把第五步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拖下去,强忍了半日怒火,这才板着脸道:“朕一会儿命人送药去你府上,专治你的足疾。”
第五步正绕着圈“没病走两步”,忽然听见凌云横这话,差点反应不过来。
顾明歌不禁好笑。
“第五阁老,皇上关心你的足疾赐药,是一片关爱臣子之情啊。”
第五步下意识看他一眼,这才相信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连忙拱手谢恩,“老臣多谢皇上恩典。”
这还像句人话。
凌云横算是松了口气。
原来想关爱一下臣子这么难,又或者是他挑错人了,不该挑第五步?
他换个人试试。
正想着,忽隐约听见最远处青色官服的臣子中,发出一声强行压抑的咳嗽。
他仔细看了看,他不认得那个青衣官员,叫不出名字。
毕竟穿青色的都是品级较低的臣子,平日很少有机会到他面前。
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温和些,“那位……御史大夫,有咳疾么?朕赐你止咳的灵药。”
不认识,但站在一群御史后头,应该也是个年轻御史。
那年轻御史立刻站出来,吓得跪倒在地,面无人色,“微臣御前失仪,求皇上圣后恕罪!皇上圣后饶命!”
他刚刚从地方入京,这是第二次上早朝,还没学会其他大人那么强的忍耐工夫,一时没忍住咳嗽。
没想到就被皇上抓包了!
“臣绝非有意在御前失仪,还请皇上圣后明鉴!”
他一个头磕到地上,吓得不得了。
王宝簪看了凌云横一眼,满眼写着“看看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
凌云横:“……”
真是山猪吃不得细糠,关心他他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势,真讨人厌!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手伸向熟悉的人,“顾相,这些日子天气渐热,你不耐暑热,要多加保养。”
顾明歌忽然被点到,有些惊讶。
他跟着凌云横南征北战,又在朝中相伴多年,多少风霜酷热,寒来暑往——
凌云横也没叫他“多加保养”过一次。
他不禁看向上首的王宝簪,果然,一物降一物。
他哭笑不得地拱手,“臣,多谢皇上关怀,自当铭记。”
这还差不多。
关怀了三个臣子,就一个自己人给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