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凌云横是在大坤宫睡的。
次日一早,众臣依次入了金殿,见皇上还没来,便低声闲谈。
“听说圣后回宫了?”
“皇上亲自迎接,自是回宫了。”
“还是第五阁老面子大啊,竟让圣后在府中下榻一夜!”
“嗐。”
第五步闻言,得意地摆摆手,“预备了三天三夜的节目,圣后还没看完呢。原以为圣后能多住几日的,这下白预备了。”
边上众臣看他那得意样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圣后出宫游幸,能在他第五府住一夜已是他天大的荣幸,别人家可连圣后的金面都见不到呢,他倒抱怨起来了!
还三天三夜呢,呸,做梦!
没人搭话了,第五步发现话题被自己聊死了。
呵,这些人嫉妒他。
忽听殿外一声高唱,众臣便知是皇上来了,连忙整理冠帽,恭肃站好,恭迎御驾。
却见殿外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帝后二人携手并肩,含笑款款而来。
众臣都看直了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
待帝后二人款款步上金阶,众臣惊讶地发现,上首的御座旁不知何时增设了一个座位,和原先的御座几乎一模一样。
她身形不便,凌云横扶着她在新座上坐了,而后自己才坐下。
王宝簪头一次坐在这个位置看大殿下,觉得十分新奇。
之前她代掌朝政的时候,坐在御座后头,而且隔着一道帘子,很多时候看不清众臣的神情。
这个位置看得更清楚,视野更开阔,仿佛空气都更新鲜些。
忽听凌云横正色道:“从今日起,朕与圣后同理朝政。见圣后,如见朕。”
众臣诧异不已。
王宝簪一手扶着肚子,微微偏头,看了凌云横一眼。
昨日在第五府,她原是不肯轻易跟他回宫的。
可他说:“朕愿以半壁江山赔罪,你还担心我会疑心你吗?”
王宝簪那会儿情绪翻天覆地,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凌云横,他是谁?
一个无辜被起义军掳走的读书人,原本可以高中举人,过上一家富足的生活,却被迫卷入战争,连爹娘临终都见不上一面;
一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登上帝位的创业之君,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为了江山社稷险些将自己活活累死……
这样的君王,却说出“赔你半壁江山”的话,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说昨日王宝簪还有些将信将疑,今日听见他在金殿上对满朝文武宣誓,她便再也没有怀疑了。
半壁江山都给她了,意味着她对朝政有野心也罢,没野心也好,他都不在乎了——
不管她想不想要,他都给她,从此便没有猜疑可言了。
王宝簪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见站在群臣之首的顾明歌,当先敛袍跪下,“臣等遵旨。”
随后如同被海啸冲击一般,众臣先后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王宝簪趁他们跪下的时候抹了抹眼睛。
忽觉掌心一阵温热,隔着一拳距离的两个金座,凌云横把手伸过来,轻轻抓住她的手。
他的心忽然定了。
这江山他从未想过与人分享,可那人若是王宝簪……
似乎也未尝不可。
……
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人,众人都惊讶地发现,皇上这几日脾气好多了。
还得是圣后在,皇上的情绪才能安定。
王宝簪听小乐子传回这种说法,不屑地轻哼一声。
大概率是因为千年人参的劲儿过去了。
虽然凌云横回归朝政,可前车之鉴不能不顾,王宝簪很快就给他定了新规矩。
“四时辰工作制……什么意思?”
“就是你一天只能办公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
凌云横眉梢高抬,“四个时辰够干什么?至少也得六个时辰!”
要是八个时辰那更好了。
王宝簪白了他一眼。
八小时工作制对正常人来说合适,对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已经算多了,他还敢讨价还价?
她道:“说四个时辰就四个时辰。你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事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