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上，暮色四合，街道上的路灯亮了，灯光微暖，却没有将张麒麟的清冷淡漠减去半分。

他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所有的事仿佛到了他面前都变得异常简单。

虽然他们已算生死之交，但白玉京和张麒麟两人，似乎都还没有走进彼此的世界。

也许是年纪的隔阂，也许隔着将近百年的经历，更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那本书里，张麒麟对吴瑎的与众不同，让白玉京始终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吴瑎的待遇。

他常常想，自己究竟得到的是神性对生命的悲悯，还是单纯的舍命相护？

他真正能确认的感情，只有吴瑎和胖子。

黑瞎子除了对张麒麟特殊一点，或者可以再加上债主解语花，其他时候几乎一直游离在别人的世界之外。

解语花背负着九门和解家的责任，很重情义，只是情义有别，白玉京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此去东海，必是汪家彻底覆灭的前奏，一如吴瑎设局古潼京，但比吴瑎的局更彻底。

因为汪家人核心人数剩余不多，只需要摧毁他们的信仰，就能让他们彻底沉寂。

解决完汪家，不用再担心处理青铜门后的老怪物时，腹背受敌。

三年寿命，足够了！

“你的命是我的，要惜命。”张麒麟忽然睁眼，转头对他说。

白玉京心里大惊，小哥难道懂读心术，以后自己还有活路吗？

但表面却不动声色：“我的命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你吃了灵药，用了玉牌灵珠。”张麒麟转过头看着前方，轻声说道。

白玉京瞄了眼出租车司机，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反驳：“你喝过我的血，你和黑爷祭祀时，我还救你了，难道你的命也是我的？”

“好，我的命是你的。”

张麒麟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白玉京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套路了，怎么突然就成换命的交情了？

“小哥，你这个该不会是什么言咒术之类的术法，通过几句话，就能将你的命借给我？”

白玉京忍不住发散思维，毕竟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会术法的道士出现过，委实奇怪。

红灯时，司机忽然回头笑道：“小疯子，天已经这么黑了，就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如果能言咒借命，还需要研究长生吗？”

白玉京没想到满脸络腮胡，挺着啤酒肚的司机，竟然是黑瞎子。

“你说拉几趟活，就是打扮成这样，出来开出租车？你从黑龙城带出来的金银财宝呢，没换钱吗？”

白玉京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混得这么穷的？

绿灯亮起，黑瞎子启动油门，笑着回道：“这不是还了花儿爷点钱，然后又买了这辆出租车嘛。我调查过了，这个最容易挣钱。”

白玉京表示无法理解，不是开出租车不好，而是黑瞎子找投资项目。次次血本无归，他还乐此不疲，屡战屡败，到处体验生活。

“可怜这个出租车公司了，也不知道能做多久？”

白玉京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黑瞎子把车停在火车站广场外面，下车点了一支烟，手搭车顶，俯身对车内的两人说道：“出来两队老鼠，领头人一男一女，每队大概十余人，看身形走路，还有拿东西的姿势，估计身手都和胖子差不多。两个领头人，应该能和花儿爷、小疯子过过招。”

白玉京看向车窗外，人潮拥挤，有几个人拿着新手机，在翻看着报纸，不禁摇了摇头：“汪家掩藏手段也不怎么高明，怎么九门里总有人被牵着鼻子走，耍得团团转。”

黑瞎子把烟摁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打开车门又坐回驾驶位。

“咱们几个辨识度太高，易容隐藏只是下下策。所以我们先去解家的海边别墅，去处理一些事情，结识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让她教你易容。”

黑瞎子说完后，白玉京想起了他说的是谁，吴瑎的易容师傅—阿透。

《千面》里故事发生的时间，确实是在吴瑎去格尔木疗养院之前。

白玉京问道：“小三爷他们什么时候到？”

他不想抢了吴瑎的师傅，而且他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

“他们坐飞机去，应该比咱们先到。”黑瞎子拿出一块怀表，看了下时间，又塞进口袋里。

白玉京瞪大眼睛，迷惑不解：“你们两个黑户坐不了飞机，我能坐啊，再说你们又不是没搞过假的。还是汪家人很穷，如果咱们坐飞机，他们就不跟了？”

黑瞎子推了下墨镜：“你说是劫机跳伞容易，还是跳火车容易？”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进站坐上软卧，白玉京整理完上出租车前，在超市买的食物，准备吃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