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节里的陈榷(1 / 2)

“邹凯怎么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看?”苏甜在配音结束后,带了一份汤饭回来,在走廊遇见的时候,似乎都没有看到苏甜。

“是吗?我没有注意到诶。”

苏甜打量的视线放在陈榷身上。

陈榷伸手想接汤饭,苏甜将汤饭拆开,又把小桌推了过来,放在小桌上,陈榷见她没有追问,接过递来的勺子时说道:“他想我多休息几天再去剧组,我说其实明天出院,后天就可以去剧组拍戏。”

苏甜点点头。

邹凯脸色差有部分原因是这个,可更大的还是跳楼的那件事,虽说知道的人比较少,可让不少人人心惶惶,就像是陈榷所说这不是十年代的云港了,没有谁会做到这个地步。

薛兆邯想压下来。

可能幕后的人也想压下来。

可跟陈榷,没有关系的。

“想休息吗?”陈榷问坐在床上同他一起吃着汤饭的苏甜。

“我现在不就是在休息?”苏甜正盘着腿,想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西游记2要播出了,庄哥说我们要去电视台录一些宣传视频,然后公司那边接了电视剧女一,想你回去的时候试镜,成功了,请搜索杀青就要进组。”就像是庄强所说,苏甜不会想要休息的,她如今渴望着事业,就算是今早他们坐了那些动作,感受到了那些情绪,在今晚,他们的关系依旧如前。

苏甜嘴里包着一口汤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砍来捕食公司的剧本。”

“不清楚,应该你回去就知道,云港电视台配赢工作可能会排满一些。”陈榷看着碗里的汤饭,手中勺子一勺又一勺刨动着汤饭,“甜甜,你觉着累吗?”

苏甜此刻的笑容就像是她明艳的长相一般,是夏日的光,也是夏日的花,荡漾在刚刚抬起头的陈榷的心湖里。

“我已经休息太久了!”

她声音很轻,可其中的决心比之悬崖峭壁间的花朵。

陈榷原本想说的话语再次沉寂了下去。

苏甜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陈榷,我们需要时间,无论是我,还是你。”

陈榷望着她,只见她还没说完,还伸手摸了摸陈榷的脑袋,将她的额头抵住陈榷的额头,温热的手掌落在脖颈,四目相对中是情愫在缠绵,宛若烟雨,亦若山雾。

别扭和嘴硬,是他们俩的代名词,哪怕此刻,苏甜和陈榷都有话想说,却都又吞了下去,苏甜说他们俩都别扭和嘴硬,这便是最好的体现。

苏甜觉得感动可能冲破陈榷的底线。

陈榷觉得他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苏甜。

他们往前都走了四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那需要勇气。

“不好意思,曾先生,罗总和严总没有在工作室。”

胖子与瘦子工作室的前台,对着曾新珏歉意地回道。

曾新珏手里拿着金属制的打火机,玩味的笑了笑:“可我是跟着他们俩上来的。”

前台小姐似乎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可能是曾先生你看错了,罗总和严总前段时间帮一个国外的组合制作专辑,正巧是拍摄,他们去现场了。”

打火机敲打着前台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处空间里,前台小姐由始至终脸色没有变过,曾新珏洒然一笑:“那就麻烦等那两位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们,曾新珏找过他们。”

“好的,曾先生。”

前台小姐目送着曾新珏离开,可忽然间,曾新珏又走了过来,他双手撑在前台上,盯着前台小姐的眼睛,双眼深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小姐一起吃个晚餐呢?”

“我有男朋友了,曾先生。”

“我也有女朋友。”曾新珏动了动手里的打火机,深情的双眼里多了些亮光。

“曾先生,就不要开玩笑了。”前台小姐干笑了几声,对于曾新珏,敬而远之四个字一直是很多人的词条。

曾新珏在她还没有说完便转身挥了挥手,进入到电梯里。

见到电梯一直下降,前台小姐才拿起电话说了一句,曾新珏走了。

胖子与瘦子工作室里最深处的办公室,独属于工作室的两位主人,此刻,罗顿和严小嘉也在办公室里,两人瘫痪般的躺在沙发上。

“好,知道了。”

严小嘉将电话放下。

“曾新珏走了。”

严小嘉对着一侧身材偏胖的罗顿说,原本躺着的姿势挺了起来,他拿起桌上放置的《无间道》剧本,没有听见罗顿声音才继续说:“其实,我挺想去的,但”

“怎么去?”罗顿站了起来,他不高,偏胖,面容看着也不帅气,有的只是憨厚,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和一旁偏瘦的严小嘉,代表了近十多年来云港音乐的历史,他微微蹙眉,眉宇间竟有一股莫名的狠戾,“新江艺传媒基本就是云港电视台的,那位薛总就是曾新珏背后的人,嘉林影视还有几家可不想再有一家竞争对手,云港很小的。”

严小嘉默默翻看着看了好几次的剧本。

罗顿站在窗前,看着整个云港忽而感慨道:“曾新珏能够和自己老爹决裂,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的,不过看得出来,他对这部戏很上心,你不是和靳梦认识吗?她怎么评价曾新珏?”

如若说薛兆邯、李连枭、洪鹭等等代表了云港电影圈男演员的一线,那么女演员中,靳梦便是与之同等地位的一人。

两届金像影后。

一届金鸡影后。

去年更是带着作品去征战东京国际电影节,虽说没有拿下奖项,可在随后的播放中,在rb电影界中掀起一波浪潮,靳梦更是被观众们所推崇,有影迷称她为亚洲女神,直言其有一张魅惑且清纯的脸与细腻动人的演技。

而她今年刚刚三十岁。

她已经站在很多演员的前面,成为一座壮阔的山脉。

靳梦一心沉浸在电影里,绯闻少得可怜,近几年事业上升期里,除开和音乐人男友林宵偶尔会出现在娱乐周刊上,其余时间在媒体上几乎看不见她,就是这样一个专注的低调影后,在其刚刚出道时,曾经有一段几乎放弃表演的时光,而那段时间和另外一个名字挂钩。

曾新珏!

还没有出现在娱乐周刊上的曾新珏。

曾新珏感情生活受到如此关注的原因,除开他老爹身份,还有便是各个女方的身份,在靳梦大放异彩之后,这段感情生活被扒出来后,有记者询问靳梦为什么和曾新珏分手,一向以和气著称的靳梦第一次黑着脸直接离开采访席,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在靳梦这里,曾新珏三个字在靳梦这里是不能提的三个字。

严小嘉和靳梦熟识是因为为其电影作了不少配乐,一来二去也就成为了朋友,除了其男友林宵在他看来是靳梦一个累赘之外,她真的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有次电影庆功宴喝酒,严小嘉酒意上头,有些失了分寸,借着电影里人物感情线以暗喻问起了靳梦,在场人一惊,可这次靳梦没有离场,而是对着手里的酒出神,良久后才说了一句,是我的错。

严小嘉回想起那次,只觉着昏黄灯光下的靳梦有些可怜,他摇摇头:“谁敢在她面前提起曾新珏三个字?”

“不过”

罗顿转身看着严小嘉,严小嘉想了想便说:“不过曾新珏身边那个女的,听说外号是小靳梦。”

罗顿有一丝错愕,随后嘿嘿笑了两声:“都说情字最伤人,看来的确如此。”

罗顿和严小嘉这番讨论找了个行进的话语过了没有半天,便见到了真人,在他们吃饭的地方,一个西餐厅,曾新珏端着上菜的盘子就站在两人面前,不像是娱乐周刊里相片那般浪荡,严小嘉竟然从他的眉眼里看出了靳梦的影子。

罗顿笑呵呵说道:“没想到曾总这样死缠烂打!”

曾新珏抽过一张椅子坐在两人中间,偌大的西餐厅此刻只有他们一桌人,配合着黄色的灯光,颇有一种海上孤城的感觉,他手里还把玩着打火机:“没办法,两位是我一定要找的演员,这部戏对我很重要。”

薛老板不会无欲无故的支持。

和老爸决裂也不是什么后果都没有。

“曾总,我们俩是音乐人,可不是你要找的演员。”严小嘉挥手让服务员拿来一套新的餐具,并让服务员往曾新珏面前的酒杯倒酒,相比于笑呵呵的罗顿,他表情严肃。

曾新珏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扫过罗顿和严小嘉说道:“是吗?我记得两位当初好像是从南加大的表演专业毕业的,而音乐是你们业余学来消磨时光的。”

这几乎是一项秘密。

罗顿和严小嘉在回到云港前,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这个秘密,表面原因因为他们俩的演技烂到极致,毕业后的一年,在国外连一个有台词的角色都接不到,总是在镜头前别扭尴尬,说话都讲不清楚,表情僵硬

可实际的原因,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罗顿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曾总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俩是表演专业的?怎么可能?如果是那样,我们俩也算是有点名头的,媒体们会查不到?”

打火机在曾新珏的手里像是只灵巧的小蛇于手指间旋转,他没有回答,慢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就算岁月变迁,时光在罗顿和严小嘉的脸上与身材上留下痕迹,可照片里站在正中央比着v的两个年轻人模样与罗顿和严小嘉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因为在南加大,你不是罗顿,他也不是严小嘉,你们俩是从韩国来的李成国和蒋正明。”

罗顿收敛了笑容,同严小嘉一样投出审视的目光在曾新珏的脸上,这本该是一项秘密的。

气氛僵持。

“你怎么知道的?”罗顿问。

严小嘉极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冷意:“你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那时候还是十年代,审查制度没有现在严厉,花了一些手段后,安稳入校,本以为毕业后,可以凭借校园里的人脉,轻松混入到演艺圈里,可没想到演技烂到一塌糊涂,根本选不上,于是两人才灰溜溜的回来,开启了璀璨的音乐之路。

曾新珏像是没有听见严小嘉的声音,看着罗顿回道:“买来的资格被曝光,于你们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了,我怎么知道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想演戏吗?”

罗顿和严小嘉的目光与曾新珏目光撞在一起。

那四年的岁月被他们写成歌,于云港街头小巷里飘扬,有人听懂他们曾经的热爱,有人听不懂他们怀揣的向往。

罗顿没有说话。

严小嘉也没有。

刚刚结束一场戏的薛兆邯回到自己今早叫来的保姆车上,用毛巾擦拭过脸庞后,坐在沙发上等着钟悬上车。

“薛哥!”钟悬上车后关上了门。

“怎么样?”薛兆邯耷拉着肩膀,低着脑袋,莫名低沉气压在车内蔓延。

“给了一千万两百万!”钟悬说着,掏出一个u盘,放在了沙发一侧的桌子上。

薛兆邯单手盖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锋利蔓延的眼睛:“里面有什么?”

“有昨晚你打断手的视频,也有你领着不少人去赌场赌钱,还有几段你和女人的裸露视频,其中包括我们公司的辛柒和梁冉。”

“李连枭那边怎么沟通的?”薛兆邯连露出的一只眼睛都慢慢闭上,喉咙里吐出来的话语清脆,像是石锤一下一下敲打在火红的铁上。

钟悬迟疑着没有回答。

“怎么?他想撂挑子,甩的干净?”

钟悬说:“庄重跳楼的事情,他认为咱们应该分摊那笔给他家人的钱。”

薛兆邯冷笑一声:“分摊?怎么?新晋云港动作巨星,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要知道庄重换道具是他鼓捣的,高利贷也有他的影子,他能撇干净?”

钟悬沉默着没有说话。

薛兆邯说完后,忽然站起来踢翻了一侧的桌子,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即又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算命先生说得不错,今年我命犯太岁,前有项目被截胡,又有团队里的人跳楼,还是在被打断手之后,这儿又有狗仔拍摄到必须花钱的视频,老钟,你说,我就想好好演个戏,怎么就这么难!”

“老钟,告诉李连枭。”

“这笔钱我能给,我都不会给,这是他搞出来的事情,他自己解决,盯着我们俩位置的人不是少数,我不介意两败俱伤,毕竟我还有国外的机会。”

“对,让他下次想整我最好像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不然像这次一样被我揪出来,大家都被一条绳给拴住了。”

“还有叫人盯住,一千两百万,也不是他想拿就可以拿的。”

“去吧!”

钟悬离开后,薛兆邯捡起地上的u盘,目光森冷得可怕。

月明星稀,一月的云港,还不算太冷。

陈榷和苏甜在医院下的空地上散步,苏甜走着走着便走到陈榷前面,她穿着青春活力的整套牛仔,黑色长发披肩,随着她蹦蹦跳跳踩着路灯的光时,蓬松着上下,陈榷望着她的背影,心想也许正是这份私下里来的活力,让他觉着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

“甜甜!”

听见陈榷叫她,苏甜停下回首,路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被光打得像是透明,她回望时不自觉的嘴角微翘,连带着陈榷都被她感染了:“如果,如果西游记2和请搜索的评价都不高,你会怎么办?”

苏甜站在原地想了想,陈榷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慢慢回答道:“不知道。”

她摇摇头。

澄亮无瑕的双眸映光如雾,娇嫩细腻,她的目光一下子穿透一切,落在了跳动的心上,与忽然而来的风一起。

陈榷慢慢探下身子伸手抱住她,被风吹起来的发梢带着熟悉的香味打在他的鼻尖,苏甜问他怎么了,陈榷只说,想抱抱你。

在这里,他们可以卸下某些嘴硬的话语,略微靠近,互相取暖。

“甜甜!”

“怎么了?”

苏甜也抱住陈榷,用鼻尖蹭着陈榷的脖颈,又对着他的耳朵吹吹热气,陈榷把她抱紧一些,这才停了下来。

“就想叫叫你!”

比春风还要细柔的声音,夹带着释放疲惫后的轻松,吹到苏甜的心坎。

她甜甜的笑了。

“不公平!”

“怎么了?”

“你叫我甜甜,那我也该叫你一个其他的名字,你觉得陈陈,怎么样?”

“叫天天也行,我以前没有叫天雀仔前,其他人都是这样叫我的,后来跟着我的名一起叫,才有了天雀仔。”

“不行,我要独一无二的。”

“陈陈,陈陈,陈陈”

路灯下,拥抱在一起的身影给这个原本便不冷的冬日更增添了几分暖意。

也许这是放纵的几天,可他们都愿意如此。

近一些,暖一些,不去想感动,不去想事业,不去想家乡的根,只沉浸在此刻,像是周遭普通的热恋情侣一般,就足够了。

时间,会让那颗叫做勇气与喜欢的种子生根发芽,生成参天大树,扎根在他们的心里,不会枯萎,也不会死去。

从医院离开时,两人都投入到紧密的工作里。

苏甜需要配音快些,赶回内地,拍戏加试镜,而陈榷需要在《杀破狼》里拍好剩余的镜头,除此之外,还要和钱佳乐的团队一起待在剧组一些日子,最后还有配音。

配音室的指导老师问两人,怎么感觉你们这些天很开心?

苏甜以客气的笑容回应。

陈榷以淡然的表情回应。

春节的脚步在靠近。

苏甜飞回了内地,而陈榷还在《杀破狼》里的剧组。

在背负债务,白天上培训班的课,晚上打工,回家照顾阿爸阿妈的那段日子里,是陈榷过的最累的时间,却也是他最充实和快乐的时间。

有希望,有家人,有朋友,足够了。

每每到除夕夜,陈榷一家人和伟仔一家人便会坐在一起,两家的阿爸阿妈们会说今年的趣事,会说伟仔做了哪些蠢事,会说天雀仔又做了哪些蠢事,惹得一阵笑声,驱逐了夜色的落幕和冬日的寂寥。

菜肴不算丰富。

可吃起来总有别样的味道。

甜到心里,充满整个下一年的味道。

他会和伟仔勾肩搭背到天台喝上几罐啤酒,扯着天南海北的聊天,也会放声大哭,也会放声大笑,情绪收敛好,便一起下去,打着电动游戏,耳边是阿爸阿妈们的细语,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坐在片场等的陈榷,脑海里的回忆被邹凯的叹息声打碎。

这已经是他四十二次的叹息,今晚。

“如果你真的想茯苓,就去找她,坐在这里叹息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邹凯一脸奇怪的看向陈榷,陈榷问怎么了?

“天雀仔,以前你可不像会说这些话的,你最近遇见什么好事了?总看见你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哼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