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开启一个时辰后，萧曦月驾驭清风，落在一座临湖高楼上。

明明是傍晚，夕阳渐红，遍染河山，楼顶却提前进入夜中，月光照在桦木地板，像积满了清水一样澄澈透明。

曦月清浅的目光，凝住在已成死水的小湖上——不出所料，这个湖水，还有与它相连的众多河湖，已经成了鬼门的寄托。从这个门户出来的阴魂鬼物，可以出现在死水所在的任何地方。

这大大增加了宗门弟子的工作量，也让在此地辅助的杂役弟子，四周散居的平民，面临更多的危险。

萧曦月心里清楚，如此复杂的鬼门出口，已经防不住了——灵机师叔在还好说，他不在，各位司事并一众弟子，借阵法禁制，只能监控并击杀，高能量的阴性反应。

这意味着数量众多的小鬼，难以全面彻底的清剿——所以宗主会说，弟子不负职责，不犯错误，就可以了。

宗主怎么说是他的事，她萧曦月怎么做，是自己的事，何况还有师尊在。

再不迟疑，一跃而下。

幽暗的湖水吞下了月光，也吞下了一抹丰饶暗影，如镜水面无波无澜。

-------------------------------------

“女鬼”曹先生已经飙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了。

这一路非常“和平”，既没有什么鬼物偷袭，也没有什么海妖勾引——

“女鬼”曹先生能看到，海妖们在河面上无聊嬉闹，对河边躁动的景象指指点点，却不加干涉；各类幽魂鬼物要么待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向鬼门方向；要么如她一般，正在全速前往鬼门。

长久处于物竞天择，自相残杀环境下的幽冥，难得出现了相对和平的时候。

快了，远方已经出现亮光，那是灵体感知到了，从人间照耀来的日光——经过阴气死气的重重消磨，依然存在的太阳之热，生灵之暖。

就在这时，“女鬼”反而停下了，站立河边，若有所思。

第一，现在出去安不安全；第二，凌妹妹不知道还活着没，要不要找找看？

思虑至此，“她”忽然笑了——优先考虑自己，这理所当然。但是，我曹霄云可以说是“抢”了凌妹妹的法宝，这法宝后来又帮了我很多。

现在我已经有了自保能力，人间近在眼前，随时可去，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

我知道我自私，只是，我原来这么自私啊——

难怪“前身”找不到优秀的女孩做老婆，凌妹妹也是一脸去找我妈不要和我说话的样子——

在她们眼里，这个人心里从来没有她们，又怎能去寄托信任，怎么依靠，怎生爱恋？

没错，这样的前身，意味着我是女性，也不会看上“他”啊！

何其自私，何其无耻，何其——唯我！

“她”闭上了眸子，突如其来的明悟，击穿了自己的心灵防护，照见了自己内心——

灵魂本源所化的紫色星辰微微收缩，原本火种里潜藏着的的蓝紫色怨念，被星光照耀，燃起火光，迅速被融合为一。

星光带着彼岸花绯红色的香气，带着对自己的新认知，也带着认知清楚自己的一份喜悦，并一份悲伤，穿透魂海，照耀到冥华玉晶的每个角落，一刹那后回复正常。

冥华玉晶深处，女性灵体望着手腕上，一根纤细红丝，带着彼岸花特有的香气，连向空中星辰；又看了看脚下，一滩清亮的液体——

幽冥天心是不会在意这等小事的，冥河之灵淡漠抬头，顺便用脚抹去了痕迹。

星光化作火焰，涌出冥华玉晶，把整个灵体，包括骨骼和彼岸花统统洗练一遍。丝丝缕缕的喜悦混合悲伤，附着上魂力形成“泪水”，于眼角缓缓滴落。

彼岸花在灵体里轻轻抖动，花瓣藤蔓纷纷呼应，像是个无聊至极的婴儿，终于有了能看到它，并且会和它玩的同伴。

曹先生依然保持着女鬼的状态，静静感受了一会，打造出一条心灵通道，专门用于双向传输所思所见所感，让婴儿般的花灵，得到教导和成长。

看着藤蔓和花朵在灵体里轻轻摇曳，听着花灵对自己，没有具体含义的高兴叫嚷，能感觉到自己心魂里泛起喜悦——这喜悦，一半出自看到宝物而喜悦，一半出自花灵对自己毫无虚假的亲近。

——前一半是自我之心的反馈；后一半，则是是以他人喜悦为自己喜悦，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