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卿身上此时只剩下一层单衣,上面还留有一些才刚受审的血痕。
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清理,已经和衣服粘在一处,动一动都好像剥皮一样疼。
皇帝转在了他的身后,只是用手拎了拎他的衣领,就惹来一阵闷哼。
“圣上。”
祝南星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还是民女来吧。”
说着她叫人打了一盆温水来,又问仵作要过一把剪刀,刚刚靠近就被言子卿攥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时,祝南星能明显看到对方眼中的歉意。
可她还是别过脸,将手挣开他的束缚,顺势将剪刀放在领口,沿着没有伤痕的地方一剪而下。
一般审讯用的鞭子都要蘸过盐水,这样既可以增加被审讯者的痛楚,也能减缓伤口的愈合。
当祝南星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衣衫时,上面血迹、汗渍、盐水留下的痕迹混作一团,伤口的皮肉都向外翻着,看起来触目惊心。
于是她先用帕子浸在温水中,让已经结痂的伤口保持湿润,而后尽量用最轻的力气,一点一点将衣物揪起,不去碰到伤口轻柔地拔下。
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一个武将模样的官嘟嘟囔囔。
“脱个衣服也这么慢。”
说着话他就仗着自己离得近,弯腰捡起言子卿半褪的里衣一角,欲直接扯掉。
双手无暇顾及的祝南星反应也是极快。
她一脚踏在了言子卿的衣衫上,然后飞起右脚踹在那武官的关节内的穴位处。
疼得那五大三粗的武官儿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这女子好生野蛮...”
他话还没说完,祝南星张口就怼。
“连荀相和圣上都在耐心等候,这位大人莫不是比这二位还急?”
其实荀膺和皇帝也不见得就不急,只是祝南星此话一说,正好也堵住了他们的嘴。
那武官儿吃了瘪,甩手退回自己的位置。
祝南星只顾着专心清理粘连住的衣物,没注意到言子卿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好不容易将背上的衣物清理干净,连带将药也一并上了,饶是手稳如祝南星,此刻都忍不住颤抖。
云珩斜了一眼两人,问祝南星道:“如何?”
祝南星指腹冰凉,轻轻触摸在言子卿背上时,也带起了他阵阵的战栗。
“回禀圣上。”
祝南星明显听自己的声音都带了哽咽。
“先生背部伤痕二十有七,其中八道是新伤,十九道旧伤之中,包含有两刀箭伤,三处刀伤,剩余十四道都是笞伤,距当下至少有七八年之久。”
云珩适时地接住话茬,敲着下巴琢磨。
“想来有十余年了吧。”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
“这么说,你当真是萧肃之子?”
沉默了许久的言子卿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目光中除了先生的隐忍和睿智,可也带了丝少年将军的坚毅。
“罪臣之子萧暄,叩见当今圣上。”
官员们彼此交头接耳。
“听到没?真的是萧将军之后。”
“那又怎么样?叛国之将的后人,还是早就该死在监斩台上的人,看来这次难逃一死咯。”
“我看不一定,不是说有新证据了?”
“你懂什么,这是云荀两家的党派之争,咱们还是别卷进去为妙。”
祝南星即便耳力并不超群,也能听到他们的私心疯狂作祟。
皇帝却见怪不怪,回到了座位上。
“大胆萧暄,你可知私逃死罪在我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私逃罪责者与主犯同刑。
当年的萧肃因叛国罪而被凌迟处死,如今言子卿,也就是萧暄因为当年私逃枭首,如今也要按照同样的罪责处以极刑。
祝南星张嘴欲说,可是被言子卿在身侧捏紧了手。
云珩因此见缝插针,重提了周侍郎的请求。
“圣上我主明鉴,如今既然要面临如何为萧小将军定罪,那么当年叛国案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被人构陷,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不如先听听周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荀相,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