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前一秒还在开玩笑,紧接着脑袋就是一歪,往后栽去。
她知道会落进一个怀抱里,所以并不担心。
少时那阵眩晕感退去,只觉得周身凉意渐浓,祝南星睁开眼睛,就见司墨撑着外衣,正朝着自己看过来,而旁边就是萧暄略带责怪的双眸。
“步凉呢?”
祝南星挣扎着起身:“他没事吧?”
萧暄将人扶起来一些,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旁靠坐着的步凉,而后反问道。
“你没事吧?!身上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还省着点用,就是把你身上的血流干了,我们也出不去。”
祝南星可能确实血流的有些多,脑子懵懵的不大好使。
“那现在...这水是...”
司墨连忙解释。
“是王爷攀上那个高台,将泉眼又扩大了些,水流喷涌而出,冲退了那些虫子,不过此时大殿也被水淹了,我们现正在高台的一半。”
高台上的泉涌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早先割破的手掌也已经被碎布包裹了起来。水滴落在祝南星的手背上,神智竟然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这水怎么...”
祝南星感觉浑身力气恢复了一些,挣扎着从萧暄的怀抱里出来。
萧暄见此处还算安全,也就由着她去了,跟着向其诉说着自己的猜测。
“这并不是普通的水,倒有些像是水胆。”
“水胆?”
这个词祝南星还是头一回听说。
萧暄点头,接着道。
“一些古墓依照风水秘术而建,若是有水流经其中生气凝聚之地不散,就会化为水胆,也有人称其为龙浆玉液,有去百毒除百病,起死回生之奇效。”
祝南星啧啧出声:“早就听闻葬术博大精深,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萧暄看看那些飘在水面上的噬魂虫虱,一个个体白如雪都胀得滚圆,没有一万也有几千。
他伸手捞起一个,只见那透明的是其浑身长着的毛发,硬挺地立着,肚子圆滚滚的,两侧生有三对触足,跟寻常所见的瓢虫似的。
“龙浆玉液的说法言过其实,我倒觉得不过是这山中的潮气遇冷凝结,存在了矿石中的清水罢了。”
祝南星接了一捧往嘴中送去,只觉得清甜可口。
“那我百年之后也要找这么块风水宝地下葬,到时万一有人路过盗个墓什么的,见到里面的水胆,好好叫其折服一番。”
萧暄知道她财迷,只是没想到连这样的便宜也要占,于是点点她的额头。
“这水胆可能需要上千年才能形成,可遇不可求,而且天底下哪有人盼着别人倒自己的陵墓的?”
祝南星不以为意:“反正成仙一说纯属瞎掰,子孙嘛也轮不到我去荫及,图个面子嘛。”
说着她想起来如今萧暄也是大名鼎鼎的扶风郡王,两眼一亮。
“哎?你有没有资格提前选个陵址什么的?都当郡王了,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吧。”
萧暄真是服了他家夫人的这个脑回路。
“活得好好的提什么百年之后,晦气不晦气?”
祝南星正要说话,就听司墨驳他家王爷的面子。
“这大殿也不知有没有出口,要是再任由这水流下去,咱们都不用选,跟这个墓里凑合挤挤就上路了。”
祝南星坐直身体一看,可不是么,水都已经漫了半腰来深,要不是几个人攀上了高台,早就跟虫子一样泡发了。
萧暄给祝南星换上了一双干净的鞋袜,让其能够舒服一些,随即回头看看步凉的状况。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要抓紧上路。”
祝南星指指台下的水:“这么大水怎么上路,游出去?”
“这些虱虫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就一定有通路,比如...那里...”
萧暄却已然是胸有成竹,指指水面一个若有似无的涡旋。
还没容得祝南星反应,已经手抄铁刺一个鱼跃入水。
不多时就听得闷响几声传来,漩涡卷得更深了。
祝南星有些担心地看向水面问司墨道。
“他一个人能行嘛?”
司墨一脸的骄傲:“夫人放心,要说水性,王爷当第二就没人敢做那个第一。”
祝南星白了他一眼,嘴比脑子还快:“那这么说,你家王爷姓萧名暄字杨花咯?因为水性杨花嘛。”
司墨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线。
夫人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冷了。
两人说话的这个功夫,面前的漩涡越卷越大,连同几人所在的台子,都被这股子力道卷得动荡,与此同时,水位开始下降。
祝南星让司墨看好物资行李,自己则护住了伤重的步凉,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面。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萧暄露头。
直到水位退尽,原来平整的地面缺了一块,好像黑洞洞的一块补丁。
想必萧暄就是找到这处地砖下面的空缺,让水倾泄到了别的地方。
“阿暄?”
台子虽然不高,但是大殿中光线主要来源就是几人手中的火把,所以除了眼前这一块地方,其余地方都是灰暗暗的看不真切,也并没有发现萧暄的踪迹。
他该不会被水流冲到地砖下面去了吧。
祝南星越想越后怕,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还是决定下去找人。
青黑色的地砖上依旧湿漉漉的,一脚踩上去就会打滑。
祝南星几个人从进入清繁江的洞中水道开始,走到现在没少遇到幺蛾子的事,早就折腾得身心疲惫。
况且她刚还留了那么多血,根本没有力气去控制身体的平衡。
眼看就要滑倒,就见月白的影子一闪,来到自己身侧撑住后腰。
“夫人小心。”
祝南星听到熟悉的声线,温润中带了一丝戏谑,心里那块石头算是放了下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
手攥成拳头作势要打。
萧暄轻易地就将她的玉指包在了掌心里。
“听夫人这话说的,我是去找出路,又不是去鬼混。”
祝南星挑眉。
“那可找到了?”
萧暄悻悻地摇头:“没有。”
祝南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点点其额头。
“笨,这不就是?”
说着指指面前黑洞洞的地砖洞口。
“刚刚从你下来,到殿中的水倾泻而干,这中间没有用多少时间,就是说这底下的空间应该不小,也许会有通路也说不定。”
萧暄不得不感叹祝南星这个敏捷的思路。
“那为保万一,我们先休息片刻,等水流走再下不迟。”
萧暄带着祝南星重新回到了高台上,几人约定轮流值哨休息。
毕竟这处地宫中危险密布,背地里还有人在虎视眈眈,他们可不敢全然放松去睡觉。
泉眼中水胆的水已然不再涌出,地砖表面的水渍也没什么残留。
几个人又撬开几块地砖,还是像来时那样,司墨打头阵,步凉断后,祝南星和萧暄在中间,依次进入了地道之中。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这地道刚才还有水流涌过,看来这间地宫的通风做得极好,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依然做到迅速抽湿干燥。
终于又走了片刻,来到了一扇大石门之前。
祝南星举着火把靠近观瞧:“你们看这门的形制和样式,跟寒沙州洞里的那个是不是格外相像?”
萧暄和司墨也走上前来,还真的如祝南星所说。
只不过这处石门上的图腾,是实打实雕刻上去的,上面没有那些能令人失明的虫子,也不会变换形状。
而这个时候,萧暄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掩盖住了一部分图腾问祝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