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却道:“这可不是凭空得来的,若非因为这些钱,他们的女儿也不会做了错事之后,不用得到实际意义上的惩罚。”
“这叫花钱买心安。”
“若是阿妩将这些还回给她们,那她们才要不安呢。”
秦妩觉得陈嬷嬷说得也有些道理,遂点了点头,又不由苦恼起来,“这么多的银子,我要怎么用呢?”
“嬷嬷,你替我存起来吧。”
她心里想着,等往后再攒一些钱,就在这燕京里买一处小一点的宅院。
七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郊外倒是能买一处宅子,在燕京城里却是不行的。
秦妩又想到了安宁长公主和太子殿下,便说:“你拿出一百两银子,再买上好的布匹回来,我给太子殿下和义母再做一身冬衣。”
这些日子她与刘司业研习女红,顿时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手艺都不太够看了。
及至刚为太子殿下缝制好的新衣,都觉得不太拿得出手。
但秦妩也知道,这事最重要的也是一个心意。
毕竟太子又不缺衣裳穿,便与陈嬷嬷道:“先前我缝制的那衣裳,陈嬷嬷若得见太子,替我送一遭。”
陈嬷嬷道:“阿妩为何不自己去送呢,亲自感谢才更显诚意。”
秦妩却摇了摇头,“我这样的人,不适宜与太子走得太近。”
便是疏远,她也是这样的默不作声。
及至太子殿下察觉出来的时候,秦妩身边已经围绕了处心积虑的苏钰——
却说那天苏钰看到秦妩与太子,不免失了神。
彼时年少,苏钰服从家中安排娶了秦溪,但他也没想过放弃秦妩。
他打小男生女相,被同龄人嫌弃欺负,有一回秦溪带着一伙人用石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血流不止。
秦妩瞧见了,递给了他一方帕子。
自此之后,二人便熟稔了起来。
苏钰是没人玩的,他仿佛是人群中的异类,被所有人排挤,便只能来找秦妩。
秦妩也不爱说话,每日里都是他在说,她在听。
他向她诉说着这么多年的愤懑不平。
他说:“莫欺少年穷,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些欺负过他的人好看。”
秦妩便朝他笑笑,她说:“你一定行的。”
这五个字映刻在苏钰的心里,只是若干年过去了,他并未长成自己想象中的大英雄,也失去了曾在他身边默默相守默默鼓励的秦妩。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与父母不过刚提了个头,就遭到了责叱。
于是他想,他可以纳秦妩为妾。
二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他的苦衷她都看在眼里,她应该会体谅他的。
所以那一个雨夜,他偷偷的过来寻秦妩,向她诉说自己的无奈,要她等他,等他娶了秦溪,就纳她为妾。
他会永远的宠爱她,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那个素来沉静美好的少女头一次对他说了“不”。
秦妩说:“我的生母是妾,一辈子郁郁寡欢不得志。”
“我是妾生的女儿,所以这一辈子都要被嫡女压了一头,隐忍而又克制的活着。”
“而我,不愿做妾。”
她的声音慷锵有力,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钰当时质问她道:“我们一起长大,你是喜欢我的,便不能为了我委屈吗?”
秦妩道:“不能。”
“也不喜欢你。”
她柔弱而又残忍,曾在他心上狠狠划过一刀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痕。
初始他安慰自己那只是秦妩的气话,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互相陪伴,她理所应当喜欢她。
可是后来秦妩嫁了人。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却残存在他的脑海,因为未曾得到,所以更加美好。
他曾于午夜梦回之际无数次梦到秦妩,他们近在咫尺,可醒来之后,徒留一场空。
只是世事无常,秦妩休夫了。
她不再是完璧,想来应该也不会再有那么多非常可笑的坚持了吧。
苏钰卑劣的感到庆幸。
他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又失了神,以至于秦溪站在他背后许久,他都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