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骋小小的身子却挺得很直,他目光中没有一点与母亲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感动,有的只是漠然。
没人能想象五年前徐骋目睹母亲离去有多绝望。
彼时多绝望,后来就有多恨张氏的无情。
他过得越苦越难,这恨意便就更深。
张氏也感受到了徐骋的冷淡,她抹了抹眼泪,笑着看向徐骋,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徐骋却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而朝着上首的沈大人又磕了个头,“沈大人,这便是我的生母,她也已经承认了。”
“便可佐证她抛下我与妹妹离开整整五年。”
“她离去的时候,我父亲刚刚去世,她是没有与我父亲和离的,也没有经过我家中长辈的同意,应是有触犯大魏律法的嫌疑。”
“还请大人替我们兄妹,替我们徐家做主。”
张氏没想到,徐骋兄妹找到官府竟是为了告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道:“阿骋,我是你娘,你怎么可以告我呢?”
她便是做得再不对,他打她一通,骂她一通也就是了。
儿子怎么能告母亲呢?
徐骋却吝啬于给她一个眼神,只近乎于执拗的看向沈大人。
沈大人则看向张氏,“张氏,公堂之上,不可放肆,不得威胁恐吓徐家兄妹。”
大魏便再是注重孝道,可也是要母亲先尽到母亲的职责。
张氏为人妻子,于丈夫尸骨未寒之际与人私奔,为人母,不思照顾幼子幼女。
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能期寄得到孩子的敬重呢?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是唾弃张氏,同情这两个孩子的。
沈大人又说:“这两个孩子,你也是认得,你与王璋的私情,亦是大家都知道的,你这样的行径,按着大魏律法,便是死也值当。”
说起这个“死”字,徐骋兄妹显而易见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这么小的孩子,便是怨恨母亲,也没到想要她死的地步。
沈大人见状又说:“可死并不能解决问题,若你能从银钱方面给这两个孩子予以补偿,本官愿意网开一面,免你死罪。”
张氏却道:“我若是有钱,我一定给他们,可我没钱。”
沈大人便又说道:“那本官这里还有一个法子,皇上要加固北地温州的城墙,急需招募一些人手,你虽为女子,但也可打一些下手,届时你劳作所得的工钱给给予这两个孩子,以作弥补。”
温州便是大周的边境,边境以北,就是凶狠好战的柔然。
去到那里,是必定要受苦的。
那里又都是男人,张氏几乎可以想到自己一定是会被欺负的。
她这样抛夫弃子的女人,到哪里都是要被人唾弃的。
更不要说边境多战乱,柔然更是时不时的要骚扰大魏,她这样的妇孺,一定是最先被牺牲的。
这同死又有什么两样?
张氏就很不愿意。
但沈大人明显不是同她商量的,沈大人问的是徐骋。
张氏只得将期寄的目光望向徐骋。
可徐骋不看他。
张氏只得看向徐小花。
“这是妹妹吧?”张氏走的时候,徐小花还没有名字,所以眼下张氏还不知道徐小花的名字。
但她私心里想着,女孩子应该是比较心软的。
“孩子,娘这些年没一日不是在痛苦悔恨中度过的,每日入夜,娘都会梦到你和你哥哥,娘实在是后悔了,你便不能原谅娘吗?”
徐小花有些恐惧的躲在了哥哥的身后。
张氏一个激动就要扑上来,徐小花吓得都要哭了。
徐小花自小是被哥哥带大的,对娘并没有映像,如今只觉得张氏披头散发的模样极是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