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挑了挑眉毛,也不生气:“季先生何出此言?”
“爱国之人谈及分崩离析的朝廷,皆会为之感叹惋惜,心中所想,口中所述,无一不是想要为朝廷尽忠,为皇家尽忠,可老人家你的语气里,不见丝毫难过,当你谈及江山将要易主时,那如此笃定的语气,不得不让在下心中多想——你跟你的朋友怕不是想策反朝廷!”
“相公,喝水吗?”赵灵秋不等老头儿说话,打断他们的交谈,“咱们眼下活着都难,家国大事还是交给朝廷自己处理吧。”
现如今这环境,着实不适合讨论这事儿,指不准哪个多嘴给捅出去,大家都玩完。
老头心知赵灵秋的顾虑,不再开口。
倒是季彦青,总觉得赵灵秋向着外人,心里不是滋味。
赵灵秋故意冷着季彦青好些日子了,今天下午难得端了根板凳凑近和他说话。
“你最近怎么回事?天天跟谁都阴阳怪气,心里有什么事儿要说出来,眼下活着都难,可别再生事端。”
赵灵秋哪里会不懂季彦青的心思,不过看着男人每天盯着自己,眉头不展,她到底是狠不下心,干脆给他个,让他好泄泄心头的怒气。
季彦青哪里有什么怒气,他满肚子酸楚,嫉妒向嘉茗嫉妒的要死。
也不是不能跟娘子承认这事儿,可奈和向嘉茗就在不远处洗碗,季彦青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不提这档子事儿。
“为夫只不过说出了实话,何来阴阳怪气?怕不是有些人自己心里有鬼。”
赵灵秋一噎,气的牙痒痒,就差锤他狗头。
察觉到赵灵秋的怒气,季彦青识时务转移话题,“说起这个,我也想听听你对朝廷的看法。”
赵灵秋翻了个白眼,借坡下驴。
她低头沉吟,半晌,微微蹙眉,并不太看好当前的局势。
“我比较认同老头儿的话,或者说我比较相信他,如果仅仅是朝廷不作为,或许还达不到这种地步,京城那边……彦青,要不我们还是先暂时别去了。”
她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国恨家仇,只想着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够了。
末日那种人吃人的生活,她也着实不想重复了。
季彦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色微怒,“怎么能听从别人的一面之词便轻易改变内心的想法?眼见为实才是正道,朝廷或许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乱,大家伙儿只不过被这些表面现象给蒙蔽了双眼,内里的真实情况唯有深入其中,方能解释惑。”
赵灵秋服死季彦青的榆木脑袋:“我们这一路走来,见得听的还不够多吗?现如今里忧外患,贪官污吏横行,人人自保都难,你一介布衣,去了能干什么?上赶着去给人当替死鬼吗?”
听到赵灵秋的反驳,季彦青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准备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人人都像你刚才说的那般唯恐避之不及,那这天下,岂不全是懦夫?”
赵灵秋咬牙,“若朝廷还有人肯站出来主事,至于闹到如今这种流民遍地的场面吗?就算世上还有有志之士又如何?不过是一盘散沙,再怎么齐聚,也无法力挽狂澜。”
“此话差矣,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只要运用得当,也可聚沙成塔,我始终坚信,没有出头鸟,皆为待宰鸡,现在的朝廷需要的便是肯站出来的人!”
赵灵秋懂他寒窗十载,想要为国尽力的满腔热血,可如今这世道却不是文人的天下。
“说到底,你还是对当前的朝廷,还有皇帝陛下心存希望,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你依然觉得,这个朝廷还有的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