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宫。
桑染的脑中一片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她听见偏殿传来争吵的声音。
“朕曾说过,莫要伤她一分一毫,你可是都忘了?”
“皇上为了那贱人如此记恨母后,如今,竟是连一声母后都不肯唤了吗?”
“贱人?她是朕此生挚爱之人,怎么在母后眼里,便是区区贱人?母后真是令朕失望。”
声音复而消弭,桑染缓缓睡去。
程景云目光深沉,望向太后,“还有,清武,是你动的手?”
太后冷冷道:“若不是为了你的皇位稳固,哀家怎么会对一个幼儿出手?”
程景云皱眉道:“清武年纪尚小,怎么会影响江山?”
太后怒道:“你懂什么?!程清武是那个贱人的儿子,若是有朝一日那道废帝的圣旨公布天下,你这皇位怎么安稳?那贱人又怎么会让你我二人好过?”
程景云面色阴沉,“所以你就先除阿染,后杀清武?”
太后冷冷点头,“是。”
程景云苦笑一声:“母后啊母后,西山寺修行多年,母后竟行事一切如故,既然如此,母后便回西山寺继续修行去吧,一世不必回宫。”
太后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程景云正色道:“回西山寺去吧,一世不必回宫来了。”
太后双眼仿佛被刺痛一般,“你真要为了那贱人与母后疏离至此,此生不复相见?”
程景云坚定道:“朕曾经在心底暗暗发誓,若是有谁伤阿染一分,朕必将其挫骨扬灰,百倍千倍还之,若是这次母后得手,朕真是不知该怎么做了。”
一侧,柳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程清武中毒纯属意外,还望皇上莫要怪罪到太后头上。”
程景云冷冷道:“不必多言,还有你,一起与太后离开皇宫吧,侍奉太后安度余生,也算是朕尽的最后一点孝道。”
程景云话音落下,转身离开。
太后身子颤抖,踉跄的跌坐在椅上。
而柳妃,扔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
待桑染底苏醒之时,一个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在她的头顶。
她的清武,因误食有毒的糕点,已重病在床,半月有余。
桑染匆匆赶去落霞宫,程清武如今的寝宫。
大殿之中,纱幔一层又一层,将阳光遮掩的严严实实。
桑染步步走进,便见一袭白衣,背对着她,立在床边,似乎正在把脉。
竟是司暮雪。
程景俞离世之后,桑染听说他离开了皇宫,去了很远的地方修行,未曾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他。
桑染顾不得思索其他,几步走上前。
床上的程清武面色蜡黄,下巴消瘦,眼圈青黑。
“清武?清武?”桑染连忙唤道。
司暮雪提醒道:“小声点,他需要休息。”
桑染愣愣道:“清武他……怎么样了?”
司暮雪目光一沉:“幸亏程景云将我放出的及时,若是再晚半日,即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他。”
桑染如今才知晓,原来司暮雪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被程景云秘密囚禁在了一座宫殿,惧怕他手上的某个东西。
桑染意外看向司暮雪,“你是怎么认出的我?”
司暮雪不屑一笑:“易容术正是从我这里学来的。”
“清武怎么样了?”一阵脚步声响起,程景云出现在桑染的身后。
司暮雪淡声道:“幸亏服用的鸠毒并不多,否则,必定回天乏术。”
程景云微微点头,“清武,便有劳神医大人了,染妃,与朕一同回宫吧。”
桑染面带不舍道:“皇上,清武年幼丧母,臣妾想留在这里照料一下他,还望皇上允许。”
程景云微微一愣,被桑染口中臣妾两个字所惊动,许久,道了一声:“好。”
…
此后,白天的时候,桑染还是同以前一样,游走于御书房间,协助程景云处理政事,私底下,桑染常去落霞宫照料程清武,也从司暮雪的口中知晓了许多事情。
知晓了程景俞生前所用的朝中大臣,侍卫统领究竟被程景云调去了哪里。
知晓了程景俞曾经留下一道圣旨,无论何时,若是她与清武两人身受欺辱,可凭这道圣旨,废旧帝,立新皇。
但桑染却未想过此事,她只想离开皇宫。
可事实尽不如人意。
在司暮雪的帮助下,桑染筹备了一年的时间,可是临走那天晚上,皇宫灯火通明,她无处可逃。
侍卫团团包围,程景云从人群之中缓步走来,面色带着几分阴沉。
从那日起,桑染便被囚禁在凤来宫中,不允许出宫半步,清武的处境也越发艰难起来。
程景云时常会来风来宫与桑染说些话,大多数时候桑染都是沉默着,便听见他低声唤她姐姐,声音似乎带着委屈。
新皇染妃乃是灵宣皇后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
渐渐的,他便不再来了。
他又变成了从前那个肆意处置朝中出言上谏此事的臣子,令战火再起,民怨沸腾。
相继举办了多次选秀,后宫三千,肥燕瘦,美女如云。
…
又是一年的冬天。
桑染今年已过二十。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白。
桑染虽被囚禁在宫中,可每日前来送餐的太监都会往饭食之中藏一些消息,只言片语,令她与外界交流。
这是她被禁足之后的第三个月,那个念想,在心中越发确定起来。
今日一早,久闭多日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
归凌,归隐,灵娘三大侍卫统领,早已被桑染的一封书信,从各自的封地召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