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冯煌粗暴地将赫连绰扔回去，转头又要走。

赫连绰想唤她，却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喘而说不出话来。也正因为赫连绰收敛不住的脆弱，令一切以他为重的冯煌即使在最悲痛的情况下，还是收住了脚步。

只是冯煌没有返回来，没有像往常一样送上一杯茶水。她还无法接受赫连绰的话，无法接受她几个月前任性地离开凤凰寨、离开冯恩，竟然是永别——她都没有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半晌，赫连绰脸上因为呼吸不畅而泛起的红晕逐渐消退，才哑着嗓子虚弱地说：“煌儿，我是个即将入土的人，没有能力更没有立场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我恳求你，耐心等待两日再回燕北可好？我恳求你……”

“恳求”这个词，在赫连绰不算漫长却十分灿烂的人生中，从没有出现过。曾经他想得到的东西，总会变着法子取得，抢也好，骗也好，等着对方乖乖自己送来也好，或令人钦佩以至于五体投地，或令人愤恨以至于食肉啖血。可是“求”这个字，在他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面对冯煌说了出来。好在他不觉得耻辱。

他不能放任冯煌离开，不只是因为他不允许冯煌得到完整的真相，更重要的是，自从司瑞知道冯煌的存在，冯煌就算不上安全，他怕司瑞反悔，怕冯煌的人生会随着他的离去而完全改写。

他舍不得。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都不许冯煌受到威胁。他要为冯煌挣一个绝对自由的生活。

冯煌到底是义气为重的江湖儿女，在听到赫连绰的恳求之后，哪里还迈得开腿？她满脸都是泪，却还是走了回来——她自然是不能完全懂得赫连绰的顾虑，但她对赫连绰绝对信任。

只是她还是不由得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问题：“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谢迎天是我的仇人，既然你要听从陛下的安排，除掉谢迎天，那么我就必须做你的刀。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你，燕王为什么会受伤？太子为什么会遇刺？赫连绰，我不想你卷进那些纷争里去，我也不想燕王和赫连约卷进去。有一天，你……你走了，我也好拉他们一把。”

“他们的路，由他们自己走，你不用……”

“我自然不是为了他们，我是……”我是为了你啊，短命的笨蛋！

冯煌的泪珠又涌了出来，她倔强地把脸扭到一边去。

那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就算她说了，难道同样高傲的赫连绰会答应？他难道不会误以为她只是同情他？

他不需要同情。

冯煌不说，赫连绰也是懂得的。可恰如冯煌所想，他不会答应。倒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自尊心，他只是不想以残破之躯拖累冯煌罢了。

毕竟冯煌确实是一头等待飞天的凤凰。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