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生说:“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十几年以前,孙大海在韦延卿府上做短工,刚刚成婚,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是韦延卿,也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在父亲——当时的太子太师韦冀功的庇护下做他的二少爷。宋华庭那时还藏在宫中默默无闻,只是偶然一次跟着他皇兄——当时的太子殿下去韦府拜谒韦老爷子。出门的时候,正遇见韦府的下人们污蔑孙大海偷盗韦府钱物。是宋华庭利用现场的蛛丝马迹,判断出诬告者才是偷盗韦府财物的人。孙大海不仅污名洗雪,还免了一场他决不能承受的赔偿,好似赚了一条命,对宋华庭感恩戴德,连连磕头。宋华庭自然不稀罕他那廉价的磕头,不过是要在韦老爷子面前表现表现,就撇下孙大海,跟着太子离开了韦府。只是孙大海有心报答,某天得了机会,寻了韦延卿问宋华庭的爱好或者需要。那时韦延卿也因为嫡长兄压他一头、最有资格成为父亲的接班人而苦恼,想着没有机会巴结太子,就转而巴结宋华庭。正巧,那时候宋华庭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被韦延卿察觉,于是韦延卿打算借一片赤诚的孙大海,跟宋华庭搞好关系。”
“宋华庭原来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着取代太子了,他的动作要比我早很多。”
“这也是正常啊,”李素生说,“那时候公主被困在冷宫,哪有机会和外面的人联系?宋华庭因为受先帝忽视,很不甘心,早早就开始捉摸着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了。”
宋明臻更加不想听到和宋华庭有关的消息,说:“你继续说孙大海。”
李素生:“孙大海?哦。他可就惨了。想着宋华庭身边还没有信得过的人,韦延卿很是‘贴心’,连哄带骗带威胁,将不情愿的孙大海变成了太监,送到了宋华庭的身边,而孙大海年轻的乡下老婆,被韦延卿发卖了,送到一户财主家做小妾,听说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
“这是‘仇’啊,怎么能说是‘恩’呢?”
“您了解事情原委,自然知道这是‘仇’,可放在外人眼里,是韦延卿让孙大海成为了陛下身边的‘红人’,吃香的,喝辣的,住着京城里除了皇宫外最大的宅子,还受到王公大臣们的敬畏,您说,这怎么又不叫‘恩’呢?”
宋明臻冷笑,说:“无妻儿,无自由,终生都只是一个服侍人的下人。谁觉得这是‘恩’谁受,谁觉得这是‘福’谁享啊!”
李素生也笑,说:“可不是嘛。所以孙大海在得势之后,总想着报复韦延卿,可是苦苦没有机会,因为韦延卿虽然因为暗中弑杀嫡长兄的事被知道秘密的人瞧不起,也不大受宋华庭的信任和待见,但至少因为韦延卿曾在宋华庭篡位之后多次为他辩驳,为他歌功颂德,所以宋华庭也不愿怠慢他,很快将他任命为二品大员。如果孙大海对韦延卿不利而被人发现,且不说外人怎么评判,就是宋华庭也不会放过他。”
“狗咬狗,还真是狗咬狗啊——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素生尴尬一笑,说:“您忘了?那时候属下还在摩诃多赤手下当差呢。当时摩诃多赤听从父亲博也的命令,也去了韦府,美其名曰聆听教诲,实则是趁机和太子搞好关系,也试探一下韦冀功对宋家皇族的态度。属下嘛……碰巧,就在旁边。那时属下落魄,看着同样落魄的孙大海,有一点点同情,所以……”
“所以所谓的宋华庭发现的蛛丝马迹,是出自你手?”宋明臻带着笑地审视李素生。
李素生更是尴尬:“当时的‘举手之劳’,闹成现在‘举步维艰’,可真是命运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