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臻晃动了一下眼珠,又噘着嘴低下头,小声含糊地说:“你今天懂的尤其多。”
碧落没有在乎宋明臻的“吐槽”,自顾自地说:“司砚此行川蜀,回京之后很容易地得到了朝廷内外的感激和仰慕,他的父皇将他安排在身边,还悄悄给他谋划未来的事,反倒好像把咱们黎国——尤其是作为和亲公主的你——丢在一边,在送死的事情上,却把我们推到前面,这种事,放到谁身上谁都会生气的。可是啊,寒儿,你现在的决定可不是为了司砚,更不是为了瑨国皇帝。你已经被瑨国皇帝对司砚的偏爱蒙蔽了双眼——说得再直白一点,你太在乎司钺的未来了。”
宋明臻一时语塞。
碧落虽不是七窍玲珑的人,却是个活得通透、看得明白的人,尤其在事关宋明臻的时候,就好似被比干附身了一般,聪明得过头。这一点,宋明臻早就知道。
不止知道,而且享受其中。
碧落继续说:“李素生两天前收到了贵州的飞鸽传书,说燕王已经完全掌控了云贵的水军,还打了几个胜仗,这也正好和你昨天分析出来的谢迎天的境遇相吻合。他这一路上,不像司砚那样顺风顺水,却是实打实干出来的,而且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谢迎天的反军。到时候在朝堂上,两位皇子的功劳一一摆出来给大家看,难道谁还能当瞎子颠倒是非不成?再者说,瑨国皇帝为司砚这样安排,很好啊。若是让你和叶蓁蓁同时嫁给司砚,必定要分出嫡庶,叶家嫡女,怎么也不愿意做妾吧。你是公主,自然也不可能屈居人下。这样一来,你就有了和瑨国皇帝谈条件的机会了,顺顺利利嫁给燕王。到时候燕王想做皇帝也罢,不想做皇帝也好,岂不是燕王说了算?”
“咦?”宋明臻大奇,“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句句在理诶。这些都是谁教你说的?”
“这个……”碧落干咳了一声。
哦,懂了,原来碧落除了自己“开窍”之外,确实有“外援”啊,不知道她和她的“外援”最近见过几次面,说了些什么——反正不会是正儿八经的话。
“哎呀呀,”碧落尴尬地一挥手,从石凳上站起来,“你其实也不想放弃金陵城,不过是一时气话。可是你耍小性子也得有收敛,我又听见城门口擂鼓的声音了。咱们的兵马去得太晚,总归不大好。”
宋明臻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知道啦,女菩萨!”
司钺这边的战事比京城要明朗得多。
短短半个月,司钺的大军兵分三路,三胜夷陵,两战虔州,水淹信州,招降庐陵,横扫江州、泉州,其势直逼永嘉城。以这样的速度,攻破杭州,解决盘踞在苏州和宣州的溃败的反军,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罢了。
战后整顿兵马船舶的时候,尚在头晕目眩中的金戈瘫在地上问司钺:“以咱们现在的速度,谢迎天应该很快就能领兵跟咱们干了。这么说起来,金陵的危局差不多算是解了吧。”
司钺可没有这么乐观。他说:“谢迎天不会来跟我们决战的,他会继续猛攻京城。你说的‘围魏救赵’这招,在他那里根本行不通。他早就已经疯了。”
金戈抬起沉重的眼皮,在湿漉漉的土地里一瘫,问:“大帅,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你问一些大逆不道的问题,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了。”司钺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