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木错承认,他是恐惧的,尤其是在孤野面前。在“绝对优势”面前,谁敢说自己会面不改色呢?
好在他们人多,好在宋明臻他们尚未准备、护卫队尚未集结。他认为自己还有胜算。
艰难地躲过了孤野的致命一击,左木错狼狈地提着已经折损的刀踉跄地爬起来。
孤野哪里会给左木错喘息的时间?他爆发出千钧力量,在打碎了一个试图解救左木错的士兵的脑袋之后,对着左木错的腹部飞起一脚。左木错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老远,一口血喷涌出来,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孤野穷追不舍。
就在孤野高高抬起拳头,试图砸碎左木错的脑袋的时候,一支冷箭从孤野的身后射来。
箭的速度极快,纵然一旁艰难应敌的靳赢分出精力提醒孤野,孤野也没能及时躲闪。他的后背中了一箭,虽说他皮糙肉厚,也还是立刻见了血,只是那血和伤都藏在雨幕里,令人瞧不真切。
孤野便因为这一箭而有所停顿,这给了他人营救左木错的时机。
靳赢的情况也很糟糕。在众人轮番的围攻之下,靳赢已经折损了战马,在水洼里挣扎求生。他的喉管下方多了一条血痕,好在不算深,小腿上的刀伤比较深,至少还不致命。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三具尸体,但这并不能吓退那些想取得他头颅的敌人,甚至说,越来越多的人提着兵刃杀过来。
鹊园的兵马尚未集结完毕,靳赢明白,以他们的速度,他不一定能撑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
死亡,降临在谁的头上都会引发恐惧和不甘,靳赢自然也是有的。他十二岁时被耶律家收养,十四岁成为耶律皓春的侍卫,耶律皓春死后,他成为了宋明臻的护卫队头领。年纪轻轻就能带领和亲使团在他国进退往来,不辱使命,不损尊严,这是不容易的,也是无上的荣耀。为这一荣耀而战、而死,靳赢又觉得庆幸。
在这庆幸里,他一次又一次挥刀,和对手搏杀。
孤野没能除掉左木错,明智地选择暂时放弃。靳赢战得狼狈,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之鬼,孤野决定去帮他一把。
正如刚刚,在靳赢被死亡威胁的时候,还要嘶吼着提醒孤野身后的冷箭。
在孤野心里,没有几个人能算得上“自己人”,自小被抛弃、遭遇太多冷眼和血腥杀戮的他对“自己人”的要求过分高了。不过按照他的标准,与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靳赢荣幸又有点勉强地位列其中。
所以孤野果断地选择了营救靳赢。
孤野的营救显然是有效的,至少靳赢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调整自身而继续战斗的机会。
雨水把血迹冲刷得淡不可闻,把嘶吼和喊杀也掩盖下去。有了这层掩盖,左木错和他的属下,对孤立在外的两个人展开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搏杀。
街道上再没了行人,连经常在这里挑担的卖货郎也消失得没了踪影。京城的人们早已不能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了,就是金属的短暂撞击,也能引得他们一阵颤栗。他们才不管谁输谁赢,他们只想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