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斯有些不服:“已经很不错了,我只是子爵,手里就一个五万人口的镇子还有周边几个村子,人口满打满算七八万,能有两千常备私军已经顶天了。我手下这些人,很多还都是那些逃跑贵族留下来的残兵败将,让我归拢归拢一起带过来了。其他人,也都差不多。那些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懦夫,别让我遇上他们,我拆了他们骨头。”
明多雷拍了拍安东尼斯的肩膀,安抚了他一下,这些天,他已经把耿直率真的安东尼斯当成自己子侄了:“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至少我们情报上有优势。我们知道半兽人的军队在哪儿。可半兽人可能连这场刚刚发生的战斗都不知道。”
这点是事实,人类国家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就算是一些贵族,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要知道半兽人的准确动向不难。
至于半兽人吗,它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报,最多也就是抓到一个人类问一问,然后派出些斥候,打探一下周边,基本上它们能清楚情况的,也就是视线范围以内。
“啊!”罗伊轻叹一声,“战争迷雾。我听过这个词。”
明多雷笑了笑:“接下来,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安东尼斯赶忙说道:“吞掉眼前这支半兽人。”他说的,正是被困在北侧高地上的这些半兽人。
罗伊叹了口气:“山上没水源,没食物。如果时间足够,困也能困死它们。可我们现在没时间,有可能两天,对方援军就到了。集中兵力速战速决,但我们伤亡会很大,然后接下来,会更困难。”
“是啊。”明多雷叹了口气,“吞掉它们以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安东尼斯想也没想:“我们合兵一处,然后,然后总能守住。”
明多雷微微一笑,他早就了解了,安东尼斯是有热血,也有本事的,可就是做事情之前,总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想到就做,什么也不考虑:“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罗伊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合兵一处不现实,我们是义军,王都那边不会喜欢我们,到时候会连累你们。”
安东尼斯撇了撇嘴:“怕什么?到时候我们把你们安置下来,就算是招募流民,谁也不能说什么。这种时候,我们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旁边的奥托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那也是打完仗以后的事。现在我们手里还不能放下武器,不放下武器的流民,在王都眼里就是贼寇,你们这就不是招募流民,是勾结贼寇了。算了不说了,先想想,该怎么把半兽人揍回去。”
罗伊想了很久,这时候说道:“我们连夜剿灭山上的半兽人,然后我们北上,迎击北边的半兽人大军。歼灭北边的那一支,再奔袭回来,灭了东边那一支。”
安东尼斯大吃一惊:“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什么作战计划?北边大盐湖那一支半兽人数量和战斗力都远超我们,你要主动出击?”
罗伊反驳道:“你是这么想的,它们也是这么想的,它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动向,所以它们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半点防备。如果我们偷袭得足够突然,绝对能一击必杀。”
“嗯,有道理。”明多雷饶有兴致地说道。
安东尼斯这下更不淡定了:“这能有什么道理?”
明多雷叹了口气,开始教导起来:“战场上,我们处于弱势,所以我们必须在战略上做持久战的打算,在战术上则必须以快打快。简单来说,整场战争我们要拖得很久,拖得越久,对弱势一方更有利。但是在局部区域的单个一场战斗中,我们必须集中优势力量,速战速战。只有这样,才能消耗最少的资源,以最少的牺牲得到最大的战果,这样我们才能拖得更久。”
安东尼斯摸着下巴,有些似懂非懂:“我好像是听过这种说法。”
明多雷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在一场战斗上拖得太久。若是我们寻一处固守,若是王都那边有援军还罢,若是没有,最后被拖死的只有我们。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而且必须先打掉最强的那一支,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奥托这个时候跳出来赶紧说道:“喂,等等等等。这次我站这个贵族公子哥这边。北面半兽人数量至少十万,我们多少?有战斗力的加起来不到五万人!而且马上我们还要先剿灭山上那些,能活下来多少还不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先避其锋芒养精蓄锐吗?”
明多雷指了指地图:“往哪儿避?我们要是避了,半兽人大军就长驱直入了。”
说完,他想了一下,又说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安东尼斯抢着问道:“什么问题?”
明多雷终于说道:“时间!离我们最近的东边那支半兽人,离我们只有两天路程。这两天,我们不可能赶到北边,并击败一支半兽人大军。而如果我们全部离开,那东边那支半兽人就有可能直接跨过月山,祸害后面的城镇。”
奥托有些不耐烦了:“说了半天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
明多雷叹了口气:“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派出人手,立刻组织月山以西的民众转移,向着西南方向躲避。事实上,我们已经在尝试着这么做了。这样,至少可以争取十天左右的时间。但这样,和东边那支半兽人决战的地点,就要在月山以西的平原,大平原作战,我们不占任何优势。”
帐篷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罗伊开口道:“我们带着东边那支半兽人一起走,去找北边的那支半兽人。”
安东尼斯和奥托都是一阵迷糊,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意思?”
罗伊摊了摊手:“我以前有一天在街上卖油,卖到很晚,结果遇上了一群小混混。小混混追我,我就跑,到我知道跑得时间长了,我肯定被抓住,毕竟我是小孩。所以我借着天黑看不清路把他们引到了另一群混混的地盘,然后朝着那群混混的头,扔了一块石头,最后躲了起来。结果,第二群混混一回头看见追我的那群混混,以为是隔壁街的踩过地盘来挑衅,当时就冲过去动手。两帮人打在一起,我趁乱逃走了。”
“只要算好时间,我有把握,我们和北边那支半兽人遭遇的时候是晚上,到时候,我们甚至有机会让两帮半兽人先打一架。毕竟,老侯爵大人也说了,半兽人根本没有情报体系,它们不知道敌人在哪儿,大概率也不知道自己人在哪儿。而且,这两支半兽人从两个方向来,大概率也是不同的两个氏族。半兽人氏族之间互相攻打,争夺战利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安东尼斯当即反对:“你都说了是‘大概率’,是可能!万一这两支氏族有信息交流呢?万一它们不是敌对氏族呢?那我们要决战的时候,就是面对合兵一处的两支半兽人大军,将尽十五万!我们的三倍还多!到时候肯定死定了!”
明多雷这个时候眼睛却亮了起来:“说不定可以!就算打不起来,两支半兽人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有一瞬间的诧异和混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就算我们没有成功,大盐湖周围也全是连绵的群山,我们完全可以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山里面和他们捉迷藏,就算真的走投无路,我们也有最后一条退路,那就是大盐湖南边的北考文垂要塞。那是个好地方,我镇守那里好多年了,我有把握凭借这座要塞和半兽人周旋上几个月。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都是山地!我们习惯这些山地,但是半兽人在沙漠戈壁里待了上千年,山林——是我们的主场!”
安东尼斯看着地图,一拍手:“对啊!月山这里地形太差,去北边的群山中开战确实更有利!可是这半兽人数量也太多了!我们有把握干掉这三四倍的敌人吗?”
明多雷看着安东尼斯和罗伊,忽然笑了起来:“若是有你们,我倒是有兴趣,赌一把。”
听见明多雷也这么说了,其他人沉默良久,也没了反对的声音。只有奥托问道:“我们该怎么引那些半兽人追着我们跑?”
明多雷笑了笑说道:“简单。就用现在山上那些变种人的人头,等山上那些半兽人收拾完以后,告诉下面的小伙子们,然他们把每个变种人的头都剁下来,挑在枪杆上,尸体都给我树在半兽人要山道旁,就当迎接那些半兽人。然后——和小伙子们说清楚。我们这么做就是要引开半兽人大军,他们的亲人、家人有更多的时间逃离。所以他们要想活下来,要想给自己的亲人更多逃离的时间,就必须给我拼命给我跑!要是跑得慢了,被半兽人追上了,可就全完了。半兽人体力比我们更好,我们一来要借助地形,二来就只能撒开脚丫子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