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瑶两指把玩着金戒指,水眸朦胧。
带人宫变的那天,她是非常忐忑的,万一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在走入永和殿面对群臣之前,曾想过若是成事,第一个想与之分享的就是那人,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举国上下都在议论女帝登基,太安城里几个书生还结了诗社专门写诗抨击她。当然她不会去在意几个跳梁小丑如何哗众取宠,若是闹得大了命薰儿将他们宰了就是了。
可独有一人的反应,她自问不能视而不见。
离瑶有些懊恼,当初瞎编身份的时候,怎么就偷懒给自己起了姚鹂这么一个名字呢?京城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边军去了,那人只要稍稍加以推测,很容易就能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想到过去的种种拌嘴,离瑶一时无地自容。
女帝的黑历史。
要不让薰儿偷偷潜入白缨游骑灭口?
想了想,有点舍不得。
万一……他没察觉呢?
离瑶打起精神,准备主动探一探口风。
“魏三郎。”
金戒指闪了闪,对面很快就传来了声音:“在的在的。”
“……”离瑶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边境可安好?”
不,她想问的完全不是这个!
“……还好,吧?”
“魏三郎!”
“怎,怎么了?”对方明显被离瑶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了。
“朕,咳嗯……真,真心话,你认为陛下……如何?”
“……按你以前的说法,愚民妄议朝政可是杀头大罪耶?”
“恕你无,不对,权当闲话,尔可畅所欲言。”
“姚鹂你怎么讲话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废话少说,快说说你对陛下的看法。”
“啊,呃……陛下,陛下……挺好的。”
离瑶等了一会儿,结果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三个字。离瑶有些生气,自己虽然离正式登基还有七天,但这一个月来实施了许多曾经构想的政策,惠民惠国,赢得不少大臣赞赏,怎的从这厮嘴里听不到一点夸奖的好话?
同时她也很高兴,自己应该还没暴露。
罢了,她堂堂天奉新帝,胸怀宽广,对方是她的第一个支持者,就饶恕他一次大不敬之罪吧。
“你离家许久,可有想过回家探望?”离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很体恤下属,问道,“我手里有些人脉,若你愿意,可以从边军回来在皇城禁卫中任职。”
对方沉默了一阵,而后笑道:“这倒不必,不如说,离开白缨游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呐。”
大丈夫当有此志,离瑶很满意他的反应。
“……我娘最近在来信中一直催促我回家看看,所以本就打算回太安一次,就定在上元节前后,届时……求姚鹂姑娘赏脸一叙,可好?”
离瑶娇躯一颤,慌乱地打量了番自己的衣着,面色一红。
距离上元节还有两个月不到,自己竟隐隐有些期待。
“嚯?你不怕我喊上家丁将你暴打一顿以泄愤?”
“能得幸一窥姚鹂姑娘芳容,我便是白挨顿打又如何?而且……这枚戒指,我想在那个时候亲手交给你。”
离瑶怔住,芳心狂跳不止,她张了张樱唇,却不知如何回答。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她明白他这句话里藏的意思。
离瑶啊离瑶,你可是女帝啊,你甚至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怎可如同怀春少女一般欲语还羞?这可是那个无耻之徒的桃色陷阱,切不可掉入其中。
离瑶这般教训自己。
“诶,诶……嗯……”
“那便约定,上元节那夜,听龙池相见如何?”
“嗯,甚好。”
“哎呀……说起来我娘在信里还提到婚期将近,待上元节一过就完婚,给家里留个后再回军中,真是……”
神志恍惚的帝王猛然坐直身子,永和殿内的气氛骤降至冰点以下。
“姚鹂姑娘怎么不说话?吃醋了吗?是吃醋了吧!”
“你,在,做,梦!”
…
礼部内,几个官员正在翻阅典籍,查找有关武周皇帝登基的一切细节以作为参考。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有人说道:“宋大人,下官听闻你家女儿正月一过便要出嫁了,恭喜恭喜啊,届时一定登门讨杯喜酒喝。”
“哈哈,刘大人客气了。说来先帝驾崩后一月内禁止嫁娶,小女本该上月完婚,只得再另择良辰吉日,这亲家送上门的彩礼都在院子里放半个月了,本官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正当众人你一句恭喜我一句客气事,礼部大门被一脚踹开。薰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外,脸色发青。
“哟,这不是唐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来坐!”
“传,传……传陛下口谕……”薰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先帝英明神武,勤政为民……为表孝悌,感先帝恩德,即日起……全城禁嫁娶半年……”
“嘭”,刚才还满面春风的官员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大人!宋大人你怎么了!”
“速传太医!”
“掐人中!快掐人中哇!”
礼部再次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