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过后,刘平轻声开口:“二皇子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定是累了,要不先去休整一番,待刘某深思熟虑之后定会给二皇子一个回复。”
夏方舟深深地看了刘平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刚毅的五官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既如此就劳烦刘大人了,希望刘大人好好考虑。”
“若是一举攻下南蛮,您在这三国交界处定会名声大噪,届时这谷涵关怕是更加无人敢觊觎了。”夏方舟的话很有深意,清亮的眸底划过一抹阴鸷。
刘平亦是个野心勃勃的,不然又怎会在击退南蛮后主动请缨戍守谷涵关。
说的好听些,谷涵关属于西夏领土。说的难听些,谷涵关不过是刘平一手遮天自立为王。
夏雍自是看出了刘平的野心,偶尔给些甜头,顺着他的心意,在外人看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两人寒暄几句,夏方舟便起身离开了大殿,在下人的引领下去往了隔壁的厢房。
偌大的房间里,刘平的脸色阴冷,古铜色的皮肤在此刻竟是更黑了。
一只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另一只手紧紧捏了捏茶杯,只听“嘭——”的一声,那只上好的青花瓷釉小茶杯瞬间变得稀碎,尖利的碎片嵌进刘平的手心,突然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夏方舟,你真是把我刘某人当三岁孩子了。
“父亲。”
正在这时一道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刘平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桌面上破碎的茶杯隐在茶壶身后,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二皇子的军队可安置好了?”刘平看了一眼站在房间正中央的刘贺,轻声问道。
“一切安置妥当。”刘贺俯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父亲,您为何让二皇子的五万精兵进城?”
“若是这二皇子是受夏雍指使,怕是我们谷涵关难以自处。”
刘贺清亮的眸底划过一抹暗淡,“这夏雍倒是精明,不由分说便让夏方舟带领五万精兵直逼我们谷涵关,竟是连拒绝的借口都没有。”
“夏雍并不知情。”刘平重新拿起一只茶杯,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香气四溢的茶水漫过了茶杯,茶水顺着桌角流到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夏雍不知情?”刘贺眉头微皱,只觉得有些意外,
“夏雍若是不知道,那夏方舟如何能带出五万精兵?”
“难道他想谋逆?”
刘贺语调上扬,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想与我们谷涵关合作,攻打南蛮。”刘平看了看下首的刘贺,只觉得自家这个小儿子脑子有些不灵光。
若是夏方舟想要谋逆,直接逼近西夏皇城就是了,又何须如此兜圈子。
“攻打南蛮?”
刘贺眸色沉了沉,“如今这情形,攻打南蛮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南宫行客可不是傻子,怎会没有防范?南蛮朝政混乱,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看出周边三国对南蛮虎视眈眈。若要攻打南蛮,这不是简单之事。夏方舟的人损了便损了,我们谷涵关的人不可冒险。”
刘平目光落在刘贺身上,听着他头头是道的分析,阴沉的五官有了些许缓和。
“贺儿真是长大了。”
刘平冷不丁地夸赞了一句。
刘贺听着刘平的夸赞着实有些意外。
他自幼天资不足,虽是刘平的幼子,但终是比不上他的三个姐姐。
但三个姐姐在前年的治理暴乱中意外坠崖身亡了,所以刘平才想起刘贺这个小儿子。
被冷落了多年的刘贺,突然得到了重视,心底确实开心得很,经常挑灯夜读,只为让刘平看到自己的好。如今听到刘平的一句夸赞,刘贺不禁感叹,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父亲,我们断是不可与夏方舟合作。”
刘贺看着面色柔和的刘平,继续补充道。
“此事为父自有定夺。”
“明日便是你三个姐姐的忌日,别忘了去上炷香。”
刘平语气极轻,脑海中闪过那三个女儿的笑。
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口气,天妒英才,大抵如此。
“是。”
刘贺应了一声,时间过得这样快,他的姐姐们已经离开了两年了。
刘平不再多言,摆摆手,示意刘贺退下,刘贺应了一声俯身行礼,退了出去。
是夜
一轮圆月悬在漆黑的夜空中,点点星光围绕在圆月身侧,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整个大地似是笼着一层薄薄的光辉。
东篱大陆
宣城
军基地
昏暗的房间内,一缕烛光轻轻摇曳,半开的窗子,偶有几根树枝顺着月光照耀在窗纸上,似是翩翩起舞的少女,又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少女一袭白色中衣正坐茶桌前,纤长的手指掠过各种茶具,行云流水般地动作一气呵成,不多时,整个房间便茶香四溢。
“沫渊的茶艺越发精进,本王在自己的房间竟是都闻到了。”
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突然传来。
少女循声抬眸,只见东篱相濡一袭白色长衫正站在窗口处。
“尝尝。刚沏的毛尖。”苏以沫笑了笑,示意东篱相濡坐下。